第30章
- 丹青繪吾
- 陸大庸醫
- 2229字
- 2019-08-22 16:58:45
朱允炆和清水坐在親王府的一座樓閣上,憑著欄桿,一邊看夜空中跳爍的滿城煙火一邊說著牢騷話,多半是朱允炆說,清水在一旁細細地聽著。
就在朱允炆心情大好的時候,他發現了閣樓旁邊的竹林里有幾道黑影,更過分的是,竹葉頂上竟然還有一道人影。
那人身上披著綠色的衣服,依附在竹竿上,隨風擺動,如不是朱允炆接著燈火的光,根本看不到那人。
朱允炆啃下一口西瓜,拿著光禿禿的西瓜皮,被氣得笑了起來,接著他直接一塊瓜皮砸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人身上,只聽“哎喲”一聲,那人便從竹竿上掉了下去。
朱允炆沒說什么,只是繼續和清水說著牢騷話,然后看漫天煙火,不過剛才大好的心情和雅趣已經失了大半。
等到煙火清涼時,朱允炆牽著清水下了樓。
樓下跪著一排排的錦衣衛,領頭的是一位身披綠色衣服的男人。
“跪著干什么?”
朱允炆不怒反笑。
“卑職該死,冒犯了皇上,請皇上責罰!”
那人正是當年賣糖葫蘆的錦衣衛指揮使,也是保護了他朱允炆時間最長的錦衣衛,記得小時候,朱允炆還喜歡叫他叔叔。
“行了行了,都散了都散了,堂堂錦衣衛,被一塊瓜皮砸了下去,說出去多丟人啊!”
朱允炆揮揮手,示意道。
“皇上好功夫,好眼力,卑職佩服!”
那人仍是不起身。
朱允炆沒說什么,瞥了瞥嘴巴便拉著清水走了,開玩笑,自己從小讀書,又沒練過武功,一塊瓜皮怎么能砸下堂堂大內錦衣衛?只能說蒼叔叔這招能逗一逗小時候的自己開心,卻再也騙不了現在的自己。
當真是雨打芭蕉,紅了櫻桃。
等到朱允炆走遠,蒼龍才緩緩地從地上起身,他身后的錦衣衛們緊隨著齊刷刷地站起來。
蒼龍看了看那道背影,發出無聲的嘆息。
國家重擔,現在全部都在這個年輕人肩上。
朱允炆剛回到奉天殿,便被皇太后給請召了。
李公公急匆匆地跑到奉天殿,捻著蘭花指尖聲細氣地對朱允炆說:
“啟斌皇上!不好啦!皇太后今日覺得心悶。”
“御醫可看了?”
“回稟皇上!看了!看了!御醫說是情郁所致,微臣斗膽問了問皇太后的心結,皇太后只說,皇上已經一個月沒去給他請安.......”
“行了!行了!李公公,帶路吧!”
朱允炆聽到一半便心里明了,笑著揮手示意李公公帶路。
“謝皇上隆恩!”
廠公心里和臉上都高興,連忙對著朱允炆作了一揖。
“清水,你先回宮里等我吧!我去給母....皇太后請個安。”
朱允炆放開清水的手,后者乖巧聽話地點了點頭,便對朱允炆揮了揮手示意作別。
在一旁看見如此“無禮”的清水的李公公嘴角直抽抽,但又不好當著朱允炆的面說什么,只是輕咳一聲,彎腰對著朱允炆伸手說道:
“萬歲爺,這邊請~”
一夜兩燈三星火,四書五經六蹉跎。
朱允炆跟在李公公的后面,一路從奉天殿走過皇家林苑,再到皇太后的寢宮,約摸著用了半個時辰,李公公從小入宮,站功自然是練得極好的,他也很有心體諒朱允炆的腳力,始終走得不緊不慢,讓朱允炆能夠緊緊跟上。
盛夏末,朱允炆只覺得夜里的風十分涼爽怡人,在經過林苑的時候,湖畔邊的腐草間飛舞著綠色的螢火蟲,星星點點,散發著溫暖又好看的光。
一輪彎月倒掛在湖泊里,淡淡的月光給湖面披上了一層白霜,數不清的螢火蟲飛在水面上,一閃一隱,煞是好看。
若不是趕著去給皇太后請安,朱允炆定要叫錦衣衛給自己拿來兩片西瓜,在湖畔好好欣賞一番風景才走。
不是朱允炆自吹,興許他隨手撿一塊石頭往某個草叢里一扔,就會跳出來一個穿著飛魚服,身掛繡春刀的錦衣衛。
總算到了太后寢宮,朱允炆走得腳心都有些發漲,在一旁的李公公會意地問道:
“皇上可還好?”
“沒事沒事!只是這幾個月坐的時間久了,腿腳有些不方便。”
朱允炆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腿,對把小臉擦得雪白的李公公擺手道。
“那臣宣了?”
李公公問。
“宣宣宣!”
朱允炆不耐煩地招手道。
李公公點了點頭,提起一口氣,抬起胸脯后捏著嗓子高聲宣道:
“皇上駕到~~”
“噔噔噔噔——”
密密麻麻的宮女和太監從屋子里跑進來,在大門口依次排成兩排,紛紛跪在地上,齊聲念到:
“恭迎皇上!”
朱允炆強忍住內心的不適,只是淡淡地說道:
“嗯,平身吧!”
“謝主隆恩!”
一排排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但仍是低眉順眼,沒有一個人敢看朱允炆的臉。
這種感覺讓朱允炆很不舒服,這也是他喜歡清水的原因,無論他當沒當皇帝,她都會看著他的眼睛說話,不帶一絲雜念。
朱允炆走進屋子里,直接去看皇太后,而李公公也識趣地沒有跟在后面。
推開門,朱允炆看見一個身披鳳鸞錦繡大袍,頭戴金釵的貴婦人坐在里屋的臥榻上,屋頂上,是成百上千的鎏金玲瓏盞,里面點著南海進貢的龍涎香脂和鮫脂混合物,散發出幽幽養神的香味。
整座殿堂修繕得比皇宮還豪華,柱上雕花盤龍戲珠,地毯繡著牡丹海棠,爭相斗艷。
朱允炆進門便半跪在地上,對那斜躺在臥榻上的貴婦請安道:
“孩兒朱允炆,向母后請安。”
那貴婦見了朱允炆,眸中神色流轉,只是用一塊錦繡手帕輕掩住半張鋪滿粉黛的臉,咳了幾聲,等歇息好了才緩緩開口說道:
“允兒,咳咳.......請皇上贖罪,哀家病久了,實在是沒力氣站起來........為皇上請安......”
說著,那貴婦只是捂著胸口用力地咳了起來,神色越發黯淡,不過若是讓太醫來把把脈的話,會發現這位似乎病危的夫人其實脈象有力且浮至。
說白了就是作。
不過那御醫早就被這位權高位重的皇太后給用銀子收買得死死的,就算現在朱允炆叫御醫來,御醫也只能硬著頭皮以欺君之罪說皇太后病重。
朱允炆心知這點,但他不點破,無論皇太后有病沒病,他這個做兒子的,確實是不占理。
于是朱允炆連忙擺手道:
“先生教我,一個人無論身居何位,終究是孝字擺在先頭。不過這一月來需要料理的國事實在是太多了,許多地方天大旱卻不下雨,百姓糧食顆粒無收,得進行許多調動.......這才沒能抽出時間來看望母后,望母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