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介紹魚戶一家，一共兩口人中年的那位名字叫黃安，人們都叫他安叔。還有一個大約只有十六歲左右的年輕小伙是他的外甥名叫莊鎮隆。莊鎮隆本不是張家渠人，老家原來在和平縣的歌山鎮。他的母親是從張家渠嫁出去的，所以這里算是他的母家。

莊家在歌山鎮原來也算是殷實人家，有良田十幾畝魚塘五六處，所以莊鎮隆小時候也是沒受過多大的苦。大約十歲那年，山匪屠了他一家子。當時親娘舅黃安恰好在家里做客，冒著挨刀子的風險把他帶回來。

黃安是個將近四十幾歲的老光棍，沒有妻子兒女，于是就把這個外甥當作自己的孩子來扶養。作為娘舅的黃安對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扶養可以說也是盡心盡力了，奈何自己沒有那個殷實的家底，供不起他讀書，所以十六歲的小伙子也只是會捕魚和游泳。

不過說到游泳，莊鎮隆的確是個好手。他十二歲的那一年的一個晚上和舅舅去上游河段撈別人的魚獲被發現。遭受驅逐的他們慌不擇路，駕船亂竄。水流湍急，小船又顛簸，一來二去地晃悠直接把小莊甩下河去。

所有人都慌了神了，那些驅逐的魚戶，有的比較怕事，把船一調頭就跑。有那么一兩個良心過不去，就幫著黃安沿著河流找了一整夜。

夜過得很漫長，似乎一點兒都沒打算天亮的意思。越是無盡的黑夜，就越讓人滿心的煎熬，漁船那忽明忽暗的漁火根本照不出什么東西，即使是孩子的尸體就卡在船底下也發現不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張家渠村落的深處傳來了一聲雞啼聲。東方的天上終于迎來了破曉，黃安的心已經死了。這個時候他除了自責以外，還在想著怎么和死去的姐姐一個交代。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用僅剩著的力氣把船撐回自己的破船屋。船屋的門是開著的，黃安其實也沒怎么印象是不是自己出門忘了關，也懶得去想。他草草地把船綁在了岸邊的雜木上，剛要邁上了船屋。從里面竄出了個人，黃安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是人是鬼。反正看了之后內心已經起不了任何波瀾，直接一個很頭摔倒在地，直接暈過去了。

一整個白天黃安都沒有醒過來，所以他也沒法問莊鎮隆是怎么回來的。到了晚上黃安終于有了知覺，慢慢地醒了。看見莊鎮隆正坐在自己的床邊睡得正香，他艱難地坐起來。動作有點兒大，把莊鎮隆給弄醒了，但是問題不大，因為自己下一個動作就是要把他這個外甥弄醒過來。

“阿舅，你醒了……”莊鎮隆的睡眼惺忪里透露著欣喜，還沒等他說下一句話，就被黃安給狠狠地摟住了。

“臭小子，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黃安身體抽搐著，力氣卻還很足到，生怕這是個夢，手一放開以后這個娃就沒了。

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莊鎮隆適應不來，掙扎著要推開，黃安心里踏實了，終于也肯放開了。他讓小外甥取了一些烘熟的魚干和水給自己填一下肚子，然后開始詢問昨晚的事情。

……

原來莊鎮隆當時被甩下了船之后，就被水沖了好遠。嗆了幾口水之后，就被河水帶到了一個水流緩慢的河段。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但是知道家在這條河的下面，于是就順著水流游下來，沒多久就游到家門口了。

雖然是有驚無險，但是還是讓黃安驚魂未定。他感覺是姐姐在天上保佑著孩子，才能讓他順著河水游回家。想到這里他又一把孩子摟住，嘴里念叨著：“阿姊保佑”

從那以后黃安就不再帶著莊鎮隆去捕魚，也很少干那種偷魚的勾當。莊鎮隆平時就是幫忙收拾撈上來的魚獲，當然只要舅舅一出門打魚他就一頭扎進了河里游泳。所以他的水性越來越好，常常被村里人叫做蘭水河里的“浪里白條”。

……

前面說到時間已經進入了深秋即將入冬，蘭水河里的魚獲越來越少，該是休漁的時候了。黃安帶著莊鎮隆去村里張家大厝找了個看林子的活，這個活還算輕松，而且又有木屋可以住。雖然條件和自己的破船屋一樣簡陋，但是好在主人家給了好多木炭柴火過冬用。況且不用在主人家里做活，單純的防偷伐和防火的工作，二人的生活還是很自由的。清晨黃安就帶著莊鎮隆去巡山，順便去打點野貨，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靠山吃山吧。

要說窮苦人民適應能力很強，從漁夫到山民這一角色快速地轉變，都是那么地自然。這一天早上他們依然和平時一樣吃完早飯就開始去巡山，主人家聽說南山這邊有野山雞讓他們多留意一下，如果遇見了就打一只回來給家里的兒女補身子。

接了這個任務黃安也不敢怠慢，昨晚連夜做了一些簡易的機關陷阱。但是這幾年在南山遇到野山雞的機會越來越少，他們也只能通過設陷阱來碰一碰運氣。

黃安不僅是個好漁夫也是個好獵手，他能分辨出隱藏在草叢里面的各種動物留下來的小路。即使沒有這種小路，他也能通過地上的糞便辨別出是什么動物在這里經過。

他一點一點地教莊鎮隆怎么去分辨，這是自己的生存技能，他希望自己的外甥也能學會。小莊也挺聽話，全程都不插嘴聽舅舅怎么說。但是他們尋找了一個早上卻沒法找到一絲野山雞留下的痕跡。

“看來，只能往深山去找了。”黃安望著密密的叢林說道。他不知道深山老林里面有什么東西，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還是很不愿意進去。主人家也只是說讓自己留意一下野山雞，沒說一定要，想到這里他已經打消了進深山的念頭。他回頭招呼外甥回去，但是莊鎮隆卻驚呼了一聲。

“阿舅，你看那是不是山雞？”

黃安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還真的是，野山雞身形比較笨重飛得不高還很慢，所以一般用追的話就可以追得到。而且這只野山雞近在眼前，黃安不想錯失機會，便和外甥往深山里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