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學期。

剛開學那幾天，我媽的心情，出奇的不好。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反正只要她在家，她就會止不住的大罵。

說起來，我上高中以后，她幾乎沒有再動手打過我。

但是各種謾罵，仍舊如同家常便飯。

各種難聽的話、臟話，都能從她的嘴里說出來。

我媽的心情，直接影響了我的情緒。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她完全無法琢磨。

她也有過對我好的時候。

比如，我小學五年級那年的暑假，突然生了一場大病，去醫院輸了一個禮拜的液。

最后一天輸完液，我跟我媽走在回家的路上。

經過一家小賣部的時候，我看到店里在賣雪糕，于是我突然停下腳步，小聲對我媽說道：“媽，我想吃雪糕。”

我以為我媽不會同意。

結果，她真的給我買了一根。

那時候，一根雪糕要五毛錢，我沒有想到，我媽竟然破天荒的真的給我買了一根。

后來每每回憶起那根雪糕，總覺得，它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雪糕。

它很甜，也很暖。

是的。

很甜很暖。

還有上學期我過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她給我帶回來一個生日蛋糕。

而且是一個雙層的生日蛋糕。

上面一層，還是一顆心的形狀。

當我看到蛋糕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在做夢。

當確定一切是真實之后，我又十分忐忑。

我心想：“我媽不是最討厭過生日的時候弄這些東西的嗎？之前我哥給我買了一個蛋糕之后，她就不讓再買了，怎么現在，竟然主動給我買了蛋糕？

而且，還是一個雙層的大蛋糕！

我們家現在不還欠著一屁股債么，怎么我媽會突然這么大方？”

想到這些，當時的我，又開心，又激動，又有一點點心虛。

一開始，我幾乎不敢動那個蛋糕。

后來，我媽催促我趕緊吃，于是我不再管那么多，切了一塊給外婆之后，一會兒功夫，就把上面那層蛋糕吃進了肚子里。

美味呀！

嗯。

人間美味。

……

所以我對我媽，有太多的不懂。

尤其是后來，我開始發育了，我了解到班里的女生都有穿內衣，于是我跟我媽說想買內衣穿。

結果，她把我痛罵了一頓，說我小小年紀不學好。

再然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畢竟不穿太尷尬，于是就自己問外婆要了一點錢，偷偷買了兩件。

結果我媽發現后，又是一陣咆哮和責罵。

我當時心里很委屈。

聽好多女生說，她們的內衣都是跟媽媽一起去買的，可是我……

唉！

明明是很正常的成長現象，在我媽的言語間，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件羞恥的事情。

……

開學那幾天，我受我媽的影響，情緒極度的壓抑。

我幾乎沒有什么心情看書，每天都在問上天，我的出生，對我們家而言，是不是真的是一種負擔。

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很罪惡。

開學后的第一個周末，我去了一趟我跟羅杰待過的那個小池塘。

那是周六的下午。

氣溫，還有一點點低。

一路走來，一片荒涼。

桑椹樹還在路的兩旁，樹葉沒有完全凋落，但很零星。

穿過樹林，來到池塘的時候，我看到，池塘邊坐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