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yī)院,我媽找來一位阿姨。
這位阿姨我認識,姓朱。
“流了這么多鼻血,快過來,阿姨看一看?!?
朱阿姨溫柔的招呼我過去。
“愣著干嘛,趕緊過去!”我媽沒有給我好臉色。
當著朱阿姨的面用力的推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就在這時,不知怎么地,原本擠不出一滴眼淚的我,突然間淚如泉涌。
淚水混著血水,糊了我一臉。
“不哭了啊,來阿姨看一看。”
“哭什么哭!不爭氣的東西!”
“別罵孩子,孩子還小,有什么好好說。”
“你讓她自己說說,她都干了些什么事!”
“行了行了,孩子嘛,哪有不淘的。”
朱阿姨輕輕的為我清洗了鼻腔和臉蛋,又拿出一個小藥瓶,往我鼻子里滴了幾滴藥。
血立即止住了。
“應該沒大礙。不過今天最好請假在家休息一天,再觀察觀察。如果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還不謝謝朱阿姨!”
“謝謝朱阿姨。”
回家的路上,我媽很安靜。
可是我跟她身后,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她還在生氣。
然而我對于自己跑出去玩這件事,并沒有任何悔意。
我堅定的認為我自己沒有錯。
可是也許,我媽擔心我遇到壞人呢?
我是不是,真的有點過分?
想著想著,我又有些懊悔。
不知覺,已經到家。
剛踏進家門,就聽我媽咆哮道:“收拾好書包去上學!”
我愣了一下。
果然,她不會同意我在家待著。
“愣著干嘛?跟你說話呢!”
“你耳朵是聾了是嗎?!”
她罵著,伸手用力的扯我的左耳。
我感覺我左邊的頭皮都快被扯掉。
很疼。
但我不敢發(fā)聲,只能默默的忍受。
我不停的告訴自己:“沒關系,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爸他們廠現(xiàn)在要集資,每人要交兩千塊,不交就不發(fā)工資了!”
“我們家哪來這么多錢?!已經欠了一屁股債,還要供你讀書!昨天我求爺爺告奶奶四處奔波借錢,你倒好,跑出去玩兒!”
“玩的很開心是嗎?”
“流鼻血?怎么不直接流死你!”
……
那天早上,我遲到了。
上學遲到不是一件小事。
我被罰放學后一個人打掃教室。
我坐在座位上,有些迷離。
只是被罰打掃教室么?
這也叫懲罰?
為什么不是流放去火星?
或者流放去大西洋也可以。
“你怎么遲到了?”羅杰忽然壓低聲音,“你的作業(yè)都做了嗎?”
作業(yè)?!
我猛地記起我還沒有抄作業(yè)!
死定了!
緊張一秒之后。
死就死吧,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我趴到桌子上,心灰意冷。
“你趕緊做,學習委員一會兒就要把作業(yè)交到辦公室了?!绷_杰催促著。
我感覺,他今天的話有點多。
特別多。
聽的我耳朵“嗡嗡”直響。
我沒有動彈。
生無可戀。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是我們家多余的人?
是不是如果我沒有出生在這個世界,我們家的日子就不會如此拮據(jù)?
我媽就不會成天不開心,成天發(fā)火?
是不是我沒有活在這個世界,我自己也會輕松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