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周素珍白了張麗一眼，“你看，現在張霞家這套小兩居，都是和你爸出的首付!
你說當時我們這種靠退休工資吃飯的老兩口能有多少錢。她這個兩室，也就這種老式小區，普通房子了，但是我們也盡力了，都是她們沒本事。
她沒本事，又想要找家里人要錢。
你嫁到成都是不知道，這些年，張霞就悠著我和你爸，要支援。
還找過張大偉要錢，可能是態度不好，沒要到，他們直接關系從小就糟糕，現在更糟。在你爸靈堂里你也看出來了。
你說，張霞成這樣了，李飛也沒個出息，我暫時住在她這里，或者我一個在老屋，她們都會找我要錢，我能不擔心嗎？”
張麗這時才知道家里原來是這么回事。
“好吧，那你這些金銀首飾，我給你在銀行租一個保險柜，先租一年保管，好不好!
張霞給我說了，李飛現在改行了，跑裝修業務，現在家家買新房，家家都有裝修，市場大，跑到幾單，就發了!”
“唉，就是說李飛不務實了，這一把年紀跑業務，不學得技術，搞點實業。
你看你家王濤電子產品項目經理，你自己也是餐廳經理，你們多好，多穩定。
還有人家張大偉，也是技術出事一路升遷建筑公司副總經理了。
聽說他現在住的地方，‘中央公園’，你聽說過吧？咱們重慶一天在在解放碑、三峽廣場、觀音橋這些各區的中心打巨大廣告牌，說是引領重慶大戶大宅的高檔住宅區。
唉，不過，人家畢竟不是我親生的，從他初中我把他的房間租出去，在廚房隔個床位給他住，到他上技校就開始明著恨我了。
后媽不要當呀，人家現在有本事了，你以前會對我好嗎？還不就是看在你爸的份上敷衍一下我。
現在撞破了我不是親生的，今天又給我買吃的買穿的，是打聽人家親生母親下落呢！
還好我多個心眼沒全說了，吊著他胃口，他就還得有求于我!
可是我可不好意思和這種非親生的住一起……
不過，人家真有本事……”周素珍一臉得不到干羨慕的份。
張麗一直聽母親說張大偉如何如何能干，有些不慍。
兄妹之間也有個自我互相比較。
“媽，我在成都的房子也是雙層躍式的……”
周素珍撇嘴一笑，“是是是，你和王濤都是名牌大學生，掙錢的本事我知道不差張大偉……可是，你們房子在成都，那么遠，要不是你爸去世，我無依無靠，我也沒時間去成都享你的福……福……”
說到福的時候，周素珍突然警覺的豎起耳朵，給張麗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然后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猛的一下子拉開門。
“啊……”門拉開那一瞬間周素珍和正貼著門聽聲音的張霞都嚇得伸著手搖擺，嚇得哇哇大叫。
李飛也從客廳對面的主臥室出來，看著驚叫著了老婆和丈母娘，一付懵懂的模樣。
“張霞，你在干嘛!你要嚇死你老娘嗎？”周素珍拍著胸口，緩緩一口氣，厲聲質問。
“媽，看你說的，我起來上廁所，順便剛好走到這里……”
“張麗，這個家我呆不下去了，太恐怖了啊，還能讓我說說話嗎？你明天回成都，也把我帶上。那個老屋我是住不下，張霞這里我也無法住。
你明天就把我帶回成都吧！我的老天，還要不要我活呀!”
……
這邊張霞家里鬧成一鍋粥，那邊張大偉把周素珍送到張霞家后，也驅車朝自己家里趕去。
從父親走丟到辦完喪事這一段時間，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好在黃總在背后支持，他這個生產經理不在，老總掛帥親自頂起，因為公司里中心國標檢測中心還未建立起來，要求下面項目部儀器設備外出送檢，下面，特別是小灣河項目部的朱經理和公司實驗室鬧得不可開交。
但這事是他的職責范圍，必須要在公司內部處理好，不能讓黃總擔心。
他開車回到中央公園小區的時候，一群人正圍著攔住他們不讓進的物管人員嚷著。
看見他回來了，保安如看見救星一樣跑過來。
“張總，您公司的人直接要到您家里去，說你不在，他們還不信。”
這時一個魁梧，滿臉大花白胡子的中老男人毫不客氣的走過來，攔在他車窗玻璃上，意思他不能跑。
正是之前電話里找過他，也從公司其他人得知不滿意實驗室要求儀器外檢的小灣河項目經理周文明。
“張副總，你的電話打過去一開始你還接，后來變成辦公室劉主任接，你說公司里天都有塌了，你還悠哉悠哉不管事嗎？”
“周經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家里一點小事，處理好了。等我把車停好，現場解決問題。”
他叫保安開門，臨時把車停在門口應急車位上，然后就在小區門口現場辦公。
“實驗室朱主任有什么資格擅自做主，想要扣留我們項目部的儀器設備外出送檢？有公司文件嗎？有上級指示嗎？說我們地質特殊，情況復雜，必須外出送檢？欺負到老子頭上了？他也不撒泡尿看看!”
“周經理經理，朱林主任他們實驗室按國家儀器設備檢測規范進行工作安排，不是針對某個人，某個項目部的。國家規范誰敢不執行？不需要專門發文!”
“張副總，你這話不能護短喲，當年我們建達公司剛成立時，南陽這些地方都是山洼路爛。我們干工程，住的石棉瓦房，五加二，白加黑，加速干、加油干。就是想給建達創名聲。
公司有今天，不是我們那批人干出來的嗎？沒有我們當時干的工程拿下的魯班獎，能有今天的建達？
建達的今天就是我們干出來的，我也是建達的老資格了。以前，公司的儀器設備檢測都是自己的內部實驗室自己檢測，現在送檢，要我們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項目部單獨拿出去送檢，耽擱工期不說，還要我們出血，合理嗎？
再說，我們那么多工程儀器設備自行檢測就上馬，干出了多少大工程。
老子吃的鹽的比實驗室那些走過的路還多。想當年，老子打大橋遇到過石災害的影響、大橋口附近擾動的邊坡、圍巖可能發生松動掉落、還有高總崩落的滾石沿坡面……
那時候我們孫副總，哦，當時還是白班長，帶著我們用拱橋方案+橋上游縫隙壩攔擋+橋下防護及排導，花桿皮尺定位……搞定一段段復雜的大橋，那時，包括你，那時候還在吃奶哦!
老子什么大橋沒見過，今天實驗室以質量負責，儀器設備檢測要慎之又慎就嚇到我了？
張副總，你說，實驗室背后是不是你在撐腰？”
老周經理一口氣憤憤然的說了這么多。
張大偉不動聲色地出一口氣，對于眼光不長遠的人，對公司的新規定和新計劃不適應，甚至這般強烈的抵觸情緒，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