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從后頭傳來一陣瀟灑的笑聲，寒煙還未反應過來，一把長劍已經抵住了他的喉嚨。

墨原有些怔忪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榮軒，伸手指著他目光閃爍道：“你不是受了重傷要死了嗎？”

“不這樣，你們怎么會原形畢露呢？”榮軒淡淡一笑看著他。

“來人，將他拿下。”墨原大聲一吼。

大殷侍衛一個個揮劍而上，可是暗中潛伏的天啟侍衛見著這陣仗，一個個從四下里竄出來，人越來越多。

素衣看在眼里，有些愕然，她只能迎難而上，對抗著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那么多侍衛。

墨原趁機想要逃脫，墨染一把長劍橫在他脖際淺淺笑道：“皇兄想要去哪？因為你，大殷差點陷入災難之中，你就好生留在這里吧。”

“我不是讓人看著你嗎？”墨原眸光凌厲。

只見方兒低垂著頭，站在墨染身上。

“好你個賣主求榮的賤人。”墨原憤怒地罵出口。

墨染沖方兒遞個眼神，方兒便上前將他捆綁住。

人群越來越多，交戰很是劇烈，寒煙與素衣看著一個個倒下的大殷侍衛，心里也有些慌亂，可是事已至此，他們沒有了退路。

云嘯天飛快地掃了一眼底下眾人，臉上浮現一抹肅然之色。

一陣陣兵戎交加的聲音響起，無數把銀劍在圍場之上寒芒散射而出。

血腥味彌漫著四周，刀光劍影，一具具尸體倒下。

寒煙與素衣都身負重傷，而那些大殷侍衛也一個個被擒拿。

榮軒將劍橫在寒煙喉嚨之上，朝他小腿踢了一下，他便重重跪在地上。

圍場上的尸體一具具被清理走，如今坐臺之上除了云嘯天、世子、質子以及一些侍衛還有叛黨，其他人都相繼離去。

寒煙的眸中俱是冷凝，素衣失聲大喊道：“大哥，我們終究還是沒能報大仇。”

云嘯天緩緩走上前坐在圈椅上頭，目光冰冷地注視著寒煙道：“朕千算萬算，卻沒有料到會是你。朕更沒有想到，你為了族人，居然置天啟于不顧，竟然同大殷皇子勾結試圖弒君。”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你說什么都是對的。”寒煙不禁冷哼一聲。

榮軒收回長劍放入劍鞘，薄唇微抿道：“其實你一直都錯了，當年你爹帶著逆風族人確實要謀反弒君，這便是當時的卷宗。”

說完，他將懷中藏著的卷宗扔到地上。

寒煙與素衣面面相覷，面色有些蒼白。

寒煙有些不忍，緩緩打開卷宗，看著上頭所書寫的字，不住地搖頭道：“你騙我，這都是假的。”

“當年的事情都是真的，你被墨原騙了，你一直都以為逆風族人并沒有謀反，而是因為功高蓋主而被先帝誅殺，其實這是墨原的手段，不如此做你怎么會與他聯手布局呢？”榮軒挺身而立看著他，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十分自然地闡述著。

墨原面容猙獰地看著榮軒道：“一切都憑世子空口白牙，沒有證據。”

“我可以作證，大皇子暗中派我聯絡寒煙，并偽造了當年的卷宗。”方兒緩緩上前，將那假卷宗奉上。

墨原怒瞪著她：“你個賤人，居然賣主求榮。”

“大皇子，屬下是為了大殷與天啟的和平。”方兒拱了拱手回答，隨即站在墨染身后。

“不可能，我籌謀了這樣久，怎么可能就這樣敗了，即便我回去大殷，我依然是大皇子。”墨原緩過神來道。

墨染咳了咳示意道：“放心，我已經寫了一封書信將皇兄的所作所為都寫在上頭，到時候父皇有何決斷，相信皇兄就會知道了。”

“你。”墨原怒火中燒，可惜再憤怒也無濟于事。

“天啟皇帝，我墨染在此表示歉意，因為我皇兄一時被權勢迷了眼。”墨染躬了躬身子。

云嘯天走下臺搖頭笑道：“今日之事也得了質子的助力，若非質子，這場戲恐怕也不能入了他們的眼。朕一定會記住你我之間的話，天啟與大殷會世代交好。”

墨染點了點頭，隨后看了看榮軒，只見他緩緩離去。

素衣與寒煙都被關押起來，墨染走了上去跟著榮軒。

榮軒有深意地看了看他道：“質子的選擇是對的，與皇上合作，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墨染垂下眼，想起了他幾日之前暗中與云嘯天相見密談，而這一切都是榮軒在背后操控。

墨染不由得停下步子，笑了笑道：“這場戲確實很逼真，我都差點信了。只是苦了世子妃，她如今可有醒來？”

“尚未，許是這些日子太累了。”榮軒說著心里有些歉意，這些話他沒有告訴她，沒想到她居然因為得知自己重傷而暈了過去。

“不過還是要恭喜你，就要當爹了。”墨染低頭笑道。

榮軒點了點頭，旋即朝自己的氈房走去。

氈房內，蘇曼躺在臥榻之上，依舊沉睡。

榮軒坐在她身側，右手握著她的手，十分欣慰地看著她。

良久蕓娘走了進來騰地跪在地上道：“世子，奴婢知道自己不應該，可是奴婢斗膽懇請世子讓奴婢見一見凌王，哦不對是寒煙最后一面。”

榮軒眸底有過思量，終于還是頷首點頭。

蕓娘激動地起身，連連謝過，隨后朝氈房走去，取出了令牌終于見到了被關押在囚車之內的寒煙。

寒煙如今頭發凌亂，他下意識地避開眼神。

良久，蕓娘笑了笑道：“在奴婢眼中，你一直都是奴婢心中的凌王，多謝凌王曾經的解圍。奴婢自知人微言輕，但是無論如何，奴婢都會記著凌王。若是來日王爺真的有不測，奴婢一定會記得給王爺上香。”說著說著，她的淚水如注涌出，終究還是忍不住離去了。

寒煙目送著她離去，不由得眸光轉動，許久嘴角微抿逸出笑道：“你怎知我沒將你放在心上。”

風聲烈烈，彩旗飄飄。

氈房之內甚是靜寂，榮軒撐著腦袋有些酣睡，突然聽著那熟悉的聲音說著要喝水，他騰地回過神睜開眼倒了一杯熱茶。

蘇曼緩緩睜開有些惺忪的睡眼，接過茶杯喝了幾口，似是想到了什么，看著就坐在自己跟前的榮軒，不由得伸手捏著他的臉頰道：“我這是在做夢嗎？你沒事？”

“我沒事。”放下茶盞，榮軒握著她的手道，“這是真的。”

蘇曼低頭看著他，咦，怎么沒有包扎，不禁狐疑問道：“你不是？”

“都是演戲，為了讓那些人上當。”榮軒緩緩說著。

“那些人？”蘇曼才剛醒，自然有些不太清楚。

待聽著榮軒仔細說后，這才恍然大悟。

萬萬沒有想到，凌王居然是藏匿在宮中的逆風首領之子，與那素衣是親兄妹。

哎呀，怪不得當初自己去清風閣，后腳傾城公主就出事了。

那個墨原與他暗中勾結，企圖營造弒君，將一切鍋都甩到世子身上。

蘇曼的臉色不禁變了變：“那質子是怎么回心轉意，會同你與皇上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呢？”

榮軒神色淡然道：“因為他可以成為大殷的太子，這個條件足夠令他心動。”

“怪不得。”蘇曼又有些耐不住道，“那傾城公主豈不是要嫁給墨染了？”

榮軒發出了爽朗的笑聲：“墨染自己提出要解除婚約，所以傾城公主可以嫁給她自己喜歡的人。”

“真是太好了。”蘇曼不禁扶手拍掌道，“可是蕓娘會傷心的，因為凌王，不，寒煙。”

“蕓娘是個好人，她很善良，可是她也很識大體。”榮軒回答。

“那平安走了，莫非也是你安排的？”蘇曼下意識問道。

榮軒笑了笑道：“他可不是平安，他是孤竹國失蹤的皇子，我不過是暗中派人將他護送回國，這樣孤竹國君就不會再想著與天啟交惡。”

“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蘇曼十分好奇。

“起初不知道，后來我想了許多，也注意觀察他，才發現了他的身份，不過他的身份不宜被許多人知道，所以我暗暗將他送回去，還希望你不要怪我。”榮軒娓娓道來。

“我自然知道一切以大局為重，無礙。等一下還有玄月，她忽然失蹤，也是你做的？”蘇曼突然間想到了問道。

“對，我曾經答應過護她周全，如今她孤身一人在城南的一座寺廟中，那里的大師是我多年的好友，他會同她講經誦佛。我想她是個通透的人，會想通的。”榮軒將她攬在懷中，“你怎么關心了這么多人，唯獨除了你自己。”

“我，我怎么了？”蘇曼忽然想起來自己當初因為太過悲慟而暈倒過去。

“你要給我生小世子了。”榮軒挑眉一笑。

“什么？”蘇曼揚眉看著他，不禁微笑道，“我有孕了？”

“對啊，恭喜你要當娘了。”榮軒緊緊盯著她，看著她激動的樣子，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道，“多謝你，無論何時都將我放在心上，往后我會護著你還有孩子。”

蘇曼仰著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閃爍著亮光道：“恭喜你要當爹了，記住你的話，若是你敢違背誓言，我和孩子便。”

“便怎樣？”榮軒急忙問道。

“我同孩子便一起離家出走。”蘇曼溫聲說著。

氈房之內的交談不間斷，外頭風聲不斷，那漆黑的夜色也漸漸要露白了，曾經所有的迷霧如今都已驅散，白日將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