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感動
- 劍履行
- 張興北
- 2085字
- 2019-06-03 21:17:02
寧蓉一路前行,步態徐徐。李小山不知她叫自己何事,也不敢張口問她,只一路默默跟著,二人經過東竹林時,李小山朝落雪紛紛的竹林里望了望,滿眼的白雪綠竹,并沒蕭南風的影子。又走了許久,便見一道圓拱的門,穿門而進,里面是一座浩大的院子,干凈而整潔,并沒什么仆役,偶爾鳥雀叫上幾聲,更顯寂靜。
寧蓉推開屋門進去,坐在屋落中央的松木圓桌上,對李小山說道,“李兄弟,你也坐罷。”
李小山本就埋著頭,聽到寧蓉這話,將頭埋的更低,說道,“我是仆人,我、我不敢和您同坐。”
寧蓉看他面紅耳赤,一副局促的樣子,笑道,“你這性子,能與蕭師弟結為兄弟,倒是難得。你且坐下。”
李小山見她說了第二遍,不好意思再開口推辭。然心中仍是為難,他猶豫半晌,方才坐下。又聽寧蓉道,“我瞧著你的外面衣服開了線,你且脫下給我,我替你縫好再穿上。”
“那怎么行!”李小山忙道,“開線就開線,這沒什么,我以前向來穿的破衣服,這不值什么,不敢勞煩您的!”
寧蓉和氣道,“你是蕭師弟的結拜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往后見到我,不必如此拘束,快些將外面的棉衣脫下來罷。”
李小山再想不出推辭的話來,只得依寧蓉之言,將外頭穿的棉衣脫下給她。
寧蓉接過衣服,從一旁的柜上拿了針線下來,對著門口抿了抿線,將其穿進針頭去,一手捏著那衣服,一手覆下抬上的縫補起來。
她低著頭,專心縫衣,也就不再言語。她縫了許久,因覺得過于安靜,便一面起針,一面問李小山道,“你一定好奇莊中女仆眾多,我怎么會縫衣服罷?”不待李小山發聲,她便溫聲道,“我因家教嚴明,自小就學習琴棋書畫,除此之外,女工也不能落下,縫衣最是容易的。”她說到這里,忽然抬起頭來,朝李小山看去,不妨李小山竟紅著雙眼眶,似要哭了一般,忙停下手中動作。她心思向來細膩,想到李小山的身世,便問他道,“可是我方才的話讓李兄弟想起舊事了?”
李小山連連擺手,“不是不是!”他揉了揉眼睛,哽咽道,“我長這么大,一直撿別人扔了不要的破衣服穿,從沒有人替我縫過衣裳……您是神仙一樣的人,卻對我這么好……您真是個好人,龍少主也是好人,鑄劍山莊的人都是好人!”
寧蓉見他有些悲戚,便帶笑開解他道,“莊主也是么?”
李小山鄭重道,“自然是了!若不是莊主心善,我現在還在禹安城,不能和南風一處的,不是……是蕭少主。”
寧蓉縫好了衣服,一手將線扯斷,將針線放在桌上,將衣服遞給李小山,笑著說道,“我并非神仙,只是同你一般的人罷了。快穿上罷,免得著涼了。”
李小山接過衣服,套在身上,衣服是從前的衣服,然他覺得整個人都與從前不一樣了。說不出哪里,雖然還是瘦的竹竿似的,卻容光煥發,也許因為肩頭上的幾針,也許,因著他心中生出一個高貴優雅的神明一般的影子來。
李小山回到了仆人堆里,過的仍然是從前的日子,不過他心中存了一個不可褻瀆的神明,便似重生了一般,性子仍是愚鈍,做事卻麻利了許多,得他幫助過的仆人一個個的夸他做事又快又好。到了飯點,也有留下來的飯,不至于挨餓,得此鍛煉,他的身體一天一天漸漸強壯起來。
又過了幾日,便有人與他換了份差事,讓他每日去東竹林給斯冽送飯。
這斯冽性情孤僻古怪,除了送飯送衣等必要事物之外,不許周遭有人靠近,便是送飯的,每日只去一個人,也便夠了。
鑄劍山莊其他幾位主子,龍淵、寧蓉、蕭南風,連帶莊主諸葛正崗,對待仆人常有笑容。唯有這斯冽,向來冷著臉,仆人們懼怕他,每到送飯時,總是你推他,他推你,誰都不愿去。李小山來了這許久,仆人們摸透了他又憨又傻的性子,便將這差事徹底推給了他。
李小山不知斯冽的事,聽是東竹林,高興地緊,心道蕭南風也住在東竹林,若是每日去東竹林送飯,興許能常看見他,樂的接下這差事。
且說這日清晨,因是頭一回給斯冽送飯,李小山起的極早,在灶房門口候著。待那廚子將飯菜放好,便提著四層的紅木飯盒在雪地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朝東竹林而去。
屋頂上的瓦片被雪蓋了厚厚一層,竹林里卻落的不多,李小山走了許久,終于到了,他在大門老遠外就聽到了練劍之聲。
進去院落后,便見斯冽在院中練劍,他雙劍出勢極快,一前一后,招式不同,殺機凜然,狠辣陰毒。見到送飯來的李小山,斯冽雙眼一道寒光從他身上掃過,李小山渾身似更冷了。他將飯送進屋落,便按旁人教他的,在角落靜靜候著,等斯冽用完時,將碗筷收了便走。
李小山在一旁等著,見斯冽邊用飯邊翻開一本古籍來看,他見斯冽看的入神,不免起了好奇心,也偷偷了看了一眼,那一頁上繪著一個穿著簡單的小人。那人手持雙劍,一劍朝前,一劍朝上,雙腿前后,距與肩寬,只是他的腰身卻奇異的往一旁扭著,這人旁邊還寫著幾行字,想是心訣,不過李小山并不識字,故而一個也不認得。
斯冽用完飯,也不說什么,徑自出去,繼續練劍。李小山收拾了碗筷放在飯盒中,剛出門去,便見斯冽做出方才那招式。他張了張嘴,欲說什么,又覺得自己頗為可笑,他走出大門口沒幾步,卻又鬼使神差的回來了。他頓了頓,說道,“斯少主,我本是個蠢人,然我能進莊,也有您的恩情,我、我說的話若是不對,您且莫要生氣。”
斯冽仍是方才的動作招式,他冷眼道,“說。”
李小山咬了咬牙,將心一橫,說道,“就是、就是,您這個姿勢是錯誤的!書上那小人畫的雖簡單,卻不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