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生老病死是世間常態。

那么，當生和死的界限破除，當規則降臨人世，又該……如何抉擇呢？

少女高坐在云端的神座，雪發垂落下，天之瞳色如荒涼，古遠空寂，且至高至上。

規則的權柄籠罩整個九州大地，萬千諸族。

“時伊說你不殺人，阿珩。”青年微垂下眼瞼，白衣藍袍，眉眼精致，唇瓣卻略顯蒼白。

少女抬眸看他，目光渺遠，似什么都沒有。

“他們還活著。”聲音空靈輕澈。

活著啊，安哲閉上眼，唇角有些苦澀的抿起。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掉，又復生過來，然后再死去……像一個無法停止的循環，抑或者輪回。

他看著少女平靜且荒蕪的神色，忽而輕輕的笑了。

虛虛的執了個半禮，安哲問道：“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很好。”

“愛嗎？”

“或許。”

“法則呢？”

少女輕聲道：“……古遠以來，‘四極’第一個同族。”

“那你在……做什么？”安哲一步步走近，衣如云，發如墨。

“生氣？”他問。

她收回盯著他的目光。“你告訴我，尊嚴不容折辱，違者必以血償。”

“可‘四極’不能死。”

于是只剩下沉默。

“所以，阿珩。”安哲笑著問：“你想怎么處置我呢？”

許久，少女站起身，聲音傳來，輕而淡。“剝離神位，眾生不得見。”

云端，安哲注視著她的背影，突然開口：“沉珩，你有一點難過嗎？”

“什么？”少女回頭，眸光極輕且淡漠。

“你還是不懂。”他垂下眸，低聲說：“你只有生靈的形，而無生靈的神。”

“這不重要。”

“是啊！”青年看到自己漸漸變得虛幻的身體，喃喃自語：“不重要。”

可我還是后悔……讓你來到這世間。

-

她慢慢的走過九州大地，生和死緩緩回歸秩序。

有花朵盛開，鳥獸輕鳴；亦有生靈怨恨，恐懼，害怕；或是安哲轄下眷屬，憤怒時所說的“叛徒”，“白眼狼”……

沉珩垂著眸子，忽然想起，那人從來沒有毀過承諾，或者說，安哲從未答應她什么。

“我做了什么？”白衣藍袍的青年身形有些虛幻，他輕笑了一下，對著因為感知到自己的力量不穩定和規則臨世之體而急忙趕來的同族。

“時伊，本君不過是以‘四極’之虛無的名義，在沉淵住了幾千個紀元……”

“那里有一片可以移動的光海。泛著淡淡的璀璨色澤。那顏色極漂亮，你說不清它是什么樣子，都又明明白白知道，這世上沒有比它更好看的顏色了。”

“我在那里畫了畫，告訴祂，人形道體才是順應規則的存在。”

“祂信了？！”銀發的時空女神嘴角抽搐。

“不知道。”安哲尋了朵干凈的云坐下，“……后來，我在靠近沉淵的荒蕪之地見到了如同白紙的規則臨世之體。”

“我毀了傀儡之道。”

他抬頭看她。“時伊，她什么都不懂……對著那樣一副完美卻純凈到極致的容貌，那些……”安哲閉上眼，“居然妄想褻瀆神明！”

時伊喃喃道：“所以你帶她回神殿……”

女神突然間笑了，說：“可現在她是把一切都算到你身上了？”

“我記得不是傳說你寵她到極點？如今覺醒，就沒記一點好？”

“不是。”安哲淡淡的說：“她是什么都沒記。”

“她折算了本君當年屠神，立法則的錯漏……剝離了虛無的神位。照本君教她的處事之道，驅逐本君于世界之‘外’。”

“就像是一個設計好的傀儡……”他苦笑，“我教了她十數萬年，以為她已經變得和眾生一樣，哭笑皆可。”

“可事實上，她確實會笑，卻不明白，為什么要笑。”

“真的是……失敗啊！”

沉珩回頭，看見身著黑衣的法則之靈站在不遠處。

“……大人。”途冥彎腰行禮。

“你很好。”少女的聲音空靈。

“大人。”途冥堵住了沉珩前進的路。“你打算如何對待父親？”

“剝離神位，眾生不得見。”

途冥看著眼前的少女，張了張嘴，終是曲膝半跪。

“大人，父親創造途冥，并沒有錯。若是因之懲罰他，途冥寧愿您……否決我的存在。”

沉珩輕笑，“我說過，法則很好。”

“這世間，不是因為你做的是好的，就是對的。”

“他違背‘平衡’，所以受罰。”少女低聲道：“途冥，因為你很好，所以只是剝離神位。若非如此，本君該判他強制沉眠……或者永眠。”

途冥沉默。

“那么，您的存在，難道沒有違背‘平衡’？”

“所以當九州的秩序井然有序，本君當隕落。”

途冥深吸一口氣，他咬牙：“大人，您不覺得法則之靈的存在太過于強大嗎？”

“抹殺了我……換父親的神位。可否？”

沉珩低下頭，看依舊半跪著的男人，他皺著眉頭，黑眸里卻是一片堅定與堅持。

“我不殺人。”少女漫不經心道：“途冥，自你起，每九億萬個紀元，法則將重新孕育出靈來。”

“謝大人。”

小劇場：

818那個狠起來連自己都殺的規則

沉珩：……

818因為嘴欠坑了自己的虛無之神

安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