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屈指西風幾時來(四)
- 大宋蘇軾
- 鳳島
- 1834字
- 2019-05-27 21:24:26
對于蜀國將去向何處,作為司馬乘禎的第五代弟子(司馬乘禎傳薛季昌,季昌傳田虛應,虛應傳馮惟良,惟良傳應夷節,夷節傳杜光庭),杜光庭數十年來,一直在進行前蜀和后蜀對照和比較,試圖用自己的道術推衍并實地考察后蜀國的未來。天道循環,相似乃爾,相似乃爾!非有巨力,吾等亦將不免!老道士遙望廡廊,那里立有一塊碑石,是前蜀主王建的雕刻像,上面有太妃徐氏在咸康元年(925)年游歷青城山時所作:“圣帝歸梧野,躬來謁圣顏。旋登三徑路,似徙九嶷山。日照堆嵐迥,云橫積翠間。期修封禪禮,方俟再躋攀。”(徐妃《丈人觀謁先帝遺容》)光庭乃將死之人,魂已一半在天,凡心凡事打動不了他。而一想到先帝和夫人的知遇之恩,心還會痛,淚眼依舊朦朧。“從未像現在這樣/我對這世界滿懷著疑慮/天光空泛/那只/引領我跋涉的小鳥/突然消失了蹤跡/而黑暗中的告密者/成為時代的英雄……”(施施然《有一些話,我不知該對誰說》)
作為太子太師,他把太子王元膺交給了許寂和徐簡夫,后來太子被誅是他沒有盡到為師的責任。太子王元膺是王建的二兒子,公豬嘴,一口齙牙,目視不正。可人不可貌相,《新五代史》中說他:“多才藝,能射錢中孔,嘗自抱畫球擲馬上,弛而射之,無不中。”身為太子,元膺的致命弱點是目中無人,胸無城府。就連自己的老師杜光庭,從來都不正眼相看。與王建的寵臣內樞密使唐道襲更是相互攻訐,有關他們之間的梁子,《新五代史》中是這樣記載的:唐襲,建之嬖也,元膺易之,屢謔于朝,建懼其交惡,乃罷襲樞密使,出為興元節度使。”只是這樣的相安局面沒撐多久,唐道襲又被調回成都,終于釀成太子被殺之禍。永平三年(913)七月初七,乞巧節那天,太子設宴招待眾臣和王,唐道襲密告王建稱太子謀反。元膺驚懼之下,兵變殺死唐道襲,終被王建派兵剿滅。前蜀國運就這樣交到了王衍的手上,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蜀朝昏主出降時,銜壁牽羊倒系旗。二十萬人齊拱手,更無一個是男兒。”
智有所困,神有所不及。大難臨頭,神與龍和蝽蟲蠕蟲沒有分別,逃得了一時,逃不出一世。后蜀孟昶雖勵精圖治,不類王衍,然蜀地偏安一隅,只恐孟昶不用宰相李昊之言:“臣觀大宋啟運,不類漢、周。天厭亂久矣,一統天下,其在此乎!若通職貢,亦保安三蜀之長策也。”
杜光庭念茲在茲的還有他的弟子,宰相徐光溥臨終所托___關照其女兒花蕊夫人。“相國徐光溥志學之年,執弟子禮事之”,他曾對徐光溥傳授五日學習法,以五日為一周期,一到四日每日安排學習,第五日休息游歷。“余初學于上庫,書笈皆備,一月之內,分日而習,一日誦經書,二日覽子史,三日學為文,四日記故事,五日燕閑養志,一月率五日始,不五七年經籍備熟。”(《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十四)。徐光溥其人,在廣政十一年(948)七月,任后蜀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同平章事。因其有辯才,博學能詩,為李昊所嫉妒。那是廣政十四年(951)三月的事,孟昶于后苑宴會,允許士庶入內觀看。俳優有唱《康老子》曲的,孟昶問李昊此曲的出處,李昊尷尬不能對。一旁的徐光溥朗聲答道:“康老老而無子,故制此曲。”孟昶對其大為贊賞。實際上,唐段安節《樂府雜錄》中這樣記載《康老子》:“康老子者,本是長安富家子,酷好聲樂,落魄不事生計,常與國樂游處。一旦家產蕩盡,因詣西廊,遇一老嫗,持舊錦褥貨鬻,乃以半千獲之。尋有波斯見,大驚,謂康曰:'何處得此至寶?'此是冰蠶絲所織,若暑月陳于座,可致一室清涼。即酬價千萬。康得之,還與國樂追歡,不經年復盡,尋卒。后樂人嗟惜之,遂制此曲,亦名得至寶。”康老子即坑老子,聊勝于無。徐光溥的機智不弱。
杜光庭欲救花蕊夫人,還有他主張“仙道非一,不拘一途。”從他所著的《道教靈驗記》、《神仙感遇傳》和《鏞成集仙錄》等來看,相信神仙和神話傳說,“舉首摘星河有浪,自天圖畫筆無鉤。”引導世人慕道之情,修道之欲。后蜀孟知祥的明德元年(934),夏六月午后,一場豪雨頓作,須叟間云開霽散,一條虹蜺自空而下。“虹蜺者,陰陽之精也。虹雄也,蜺雌也,有青赤之色,嘗依陰云而晝,是大陰亦不見。日落西虹乃東見,見必有雙,鮮者雄色,淡者雌也。入人家飲水,或福或兇。”(黃休復《茅亭客話》)那虹蜺首像驢,身狀若晴霞,吸水入體內脈絡清晰可見。村民驚慌失措,相以為告,紛紛傳為妖孽、兇兆。徐光溥的母親端詳那條虹蜺,神情專注而滿足,沒有一種寧靜夠得上她目光的深遠。“夫虹蜺者天使也,降于邪則為戾,降于正則為祥。”徐母道,“王蜀時有虹入吾家井中,王先主娶某家女為妃。今又入吾家,必有女為妃后,男為將相,此先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