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林柯愉點的幾個涮菜都是唐雨幕和宿舍人聚餐時必點的，他勾選的飲料則是開胃的酸梅湯。看來他為了這次出行，私底下是做了不少功課……

“是王亦辰跟你說的吧？”唐雨幕勾了一份金銀饅頭和兩杯龍井（一杯10塊，她懷疑），然后把菜單交給視線在他倆身上劃來劃去的服務生，“你們似乎關系不錯啊。”

林柯愉不置可否地看著她：“嗯，我們從小就認識。”

唐雨幕吃驚地張了張嘴。

“上小學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被班里同學集火過，”林柯愉淡然地道，“他比我要高一級，那時候獲得過他的幫助，之后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

唐雨幕不知道他所說的某些原因是什么，但她決定現在最好不要問，他愿意說的時候一定會告訴自己的……大概。

“我給你帶了個東西，”她摸著白色海豹毛絨絨的腦袋，興致勃勃地說，“等下吃完飯再給你看咯。”

林柯愉思索了片刻。“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是不是和墨寶有關？”

……所以才說有時候男人的直覺比女人的還要準。

這家店的服務很周到，在端上砂鍋和涮菜后，又很細心地給他們送了兩個裝手機的袋子。

唐雨幕笑了笑，然后向服務員道謝。

“謝謝。”

“謝謝。”

這兩個外表妖孽的人異口同聲的話讓那個看上去撐死也就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瞬間紅了臉，喃喃著說了句不客氣就迅速走開了。

“我來，”唐雨幕迅速伸出手去，搶在林柯愉之前端起了那盤新鮮毛肚，“我就不信每次手速都比你慢。”

林柯愉勾唇笑著。這么仔細一看，他的黑頭發很有光澤，很有學長感的面容上攜了些許戲謔。

“那就有勞沐師妹了。”

唐雨幕咧嘴一笑，把顧夢顏跟她說過的什么矜持、溫柔、甜美這些很小女生的字眼兒全部丟到了腦后，手上特別利索地幾下就把毛肚全部撥進砂鍋里尚未翻滾起來的孜然湯里。

吃飯聊天時的氣氛還是相當愉快的，唐雨幕逐漸把握了一些談話的小技巧，時不時講個自己的糗事來換取對方的一些黑歷史，兩個人很有身在《浮生》里的那種感覺。但他們現在是完全脫離電腦和那些精美虛幻的場景和人物的。

唐雨幕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林柯愉的家庭背景。雖然他現在的父親并不是他的生父，但對林柯愉來說，這個會支持他、鼓勵他，該嚴就嚴，該笑就笑的男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至于從前的事，林柯愉暫時沒提到太多，唐雨幕也就轉移了話題，談到了《浮生》的歌詞比賽。

“我考慮過要不要參加，不過……懶癌讓我平庸，”她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堪比乖巧系列表情包，“現在好像已經淘汰了一輪了。”

“沒關系，”林柯愉說，“有句話不是叫是金子總會發光么。我把那些參賽作品大致瀏覽了一遍，一部分確實很不錯，但也有一些很難讀下去，看在每一個參賽者都為之努力了的份上，我就不過多吐槽了。盡管他們努力的程度也各不相同。”

她認同地點頭。

“所謂努力這個詞也是因人而異的。有人認為只要進步一點點，那也是值得慶賀的事情。而有人把自己累到半死，卻仍然不滿足于自己已經做的很好的一切。我個人覺得最好的是夾在兩者之間的人，因為一點點進步就沾沾自喜固然很不可取，但也不能太急功近利。學無止境，有太多東西我們可能永遠無法弄明白或者能得到，所以保持平常心還是相當重要的。”

唐雨幕稍微低了低頭，小口品著清茶，耳邊有一縷黑亮的發絲垂散了下來。等她再抬起頭來時，林柯愉也細細觀察了一下。她皮膚很白，十分潔凈（唐：不過在出門前還是稍微打了層粉……）。長而翹的睫毛下，那雙眼瞳和林柯愉自己的一樣，烏黑明亮。而她的鼻子雖不是特別挺，但很秀氣。她紅潤的唇色亦格外動人，仿若紅艷艷的櫻桃。

唐雨幕自然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心里到底是什么模樣，她感覺林柯愉好像有些恍惚，瞳中有很復雜的情緒，但那些多余的情緒很快就像曇花一樣消失不見。

“不愧是沐師妹，”他用公筷夾了許多毛肚給她，“情敵眾多的我表示壓力山大。”

“？？？”唐雨幕不解，“咋個意思呢？”（這畫風變的也太快了……）

林柯愉凝視著她的眼眸黑亮黑亮的。

“我們那層樓有兩個宿舍的人都在打你和文學院其他幾個女生的主意。他們甚至還有個協議，沐師妹想知道內容是什么嗎？”

“……”唐雨幕羞憤地轉過了臉，但是轉念一想，這似乎并不是什么太丟人的事情嗯……“什么？”

“那兩個宿舍的人共同起草了一份《關于追求文學院女神的協議文書》，”看著她簡直可以說成是傻萌的表情，林柯愉忍俊不禁道，“首先，這兩個宿舍的人誰也不能對你們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發現有人私底下跟你們告白，不論成敗，那個人必須請其他人去LU吃飯，消費數目不得低于666。前陣子有個人就因為表白了一個溫姓女生然后破費了一把。其次，這兩個宿舍的人如果想脫單，就必須發誓有了女朋友后以后就不能再惦記別人，尤其是你們幾個人——”

“第二條我還是挺贊同的，但第一條是什么鬼……”唐雨幕感到匪夷所思，“文學院又不是只有我們幾個女生！”

“是啊，”林柯愉的唇角勾出帶著些調侃意味的弧度，“你們整個班的女生都在美院一眾男生的傾慕榜里。尤其是你，和顧大嫂。”

“那我現在已經脫單了，而且還是和你，”唐雨幕笑嘻嘻地和他互相給對方盛著湯，“他們會怎么辦？”

“唔，”林柯愉垂眸，仔細回想著什么，“第三條規定是，如果你們和這兩個宿舍之外的人在交往，他們可以選擇是否要你們BF的麻煩，是的話，大家就一起行動。外校的可以不考慮在內。”

“……”

唐雨幕吃著碗里的東西，心里在默默地擦汗。這什么破協議啊，也太奇怪了。

“對了，顧大嫂是什么，難道不應該叫王大嫂？”

“呃……”林柯愉似乎噎了一下，然后吸了一大口清茶，“亦辰說，顧夢顏堅持認為她還沒進王家的門，就不能被稱為王大嫂，還是顧大嫂靠譜。”

“……那萬一有個和她同姓氏的人追她，”唐雨幕腦補了一下那畫面，趕快在心里呸呸呸，“豈不是很尷尬了么……”

隨著兩人之間的氣氛的變化，砂鍋里冒出的熱氣似乎也有了形體一般。現在唐雨幕在升騰而起的白色熱氣中仿佛能看到一個芭蕾舞演員——然后她反應了過來，那是自己身體里的某個東西在跳舞，從而引起了視覺神經的錯亂==。

唐雨幕還驚奇地發現，自己剛才就像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兒似的，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這家劉記涮毛肚的味道非常好，涮菜都很新鮮，茶水也還不錯，不是那種方便茶包沖出來的，她扔了兩塊兒冰糖在里面，味蕾非常滿足。而林柯愉不怎么喝甜茶，也就沒放糖。

“對了，”唐雨幕輕快地說，揮了揮手，“過陣子《浮生》就要開通跨區幫戰的功能了，以后還會在合區里推出領土紛爭，想想都覺得挺興奮的。”

“那倒是，”林柯愉道，星眸中含有狡黠之色，“酒狂的財政負責人，做好向點星閣幫主投降的準備了嗎？”

“怕你就是鬼！”唐雨幕囂張地伸出拳頭，“誰慫誰pig！”

“……好了，先吃飯吧，別太激動，”林柯愉給唐雨幕夾了幾塊已經煮得軟乎乎的年糕，“到時候我會放你水的。”

“這就是林師兄的不對了，”唐雨幕不甘示弱，給他夾了三只雞翅，“你怎么能搶我臺詞？這是侵權行為。”

“然而這句話并不是個人財產，也不是個人創作作品，”林柯愉輕笑，說，“所以我也沒有侵權。”

“……”唐雨幕搜腸刮肚地想再說幾句杠杠他，可氣餒地發現，無論自己平時有多牙尖嘴利，一到林柯愉的面前就慫成了湯圓……

她不得不承認，現在自己就是剛才自己所說的那個pig。這flag立的太快，老天爺也無能為力。

“那個，兩位，這是我們店長新推出的情侶優惠券，”那個稚嫩的女孩子又走了過來，她不太敢去看林柯愉，紅著臉把一藍一粉兩張卡片遞給他，“只要是到本店來吃飯的情侶，都有8.8折優惠。”

……唐雨幕對這家店的好感度提升到了100。抬眼看林柯愉時，對方那耐人尋味的眼神實在太讓人臉紅心跳，她趕快道謝。

“謝謝。”

“謝謝。”

……好嘛，唐雨幕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大概真的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