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晝。”一字一頓，許行知看著方晝，臉色的表情出奇的溫和。

“嗯，師兄?！狈綍兏S行知算是朋友了，如今見他這副模樣，震驚之余，還帶著一絲心酸。

許行知抬頭的動作機械，他看向胡爾升，嘴唇微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叔叔，你教我的東西，我都學會了，是不是很厲害！”帶著一絲雀躍。

“我知道，阿升一直都是很厲害的?！痹S行知嘴角帶著一絲苦笑，“但是阿升，叔叔現在很痛苦?？梢越o叔叔一個痛快么？”

肉體重塑的痛，深入骨髓。

在這副毫無傷痕的軀體之內，凌遲之感沒有半刻是停止的。

“叔叔，當初是你教我的，好死不如賴活著，怎么你現在竟說出這般話？”胡爾升不敢相信。

“因為，一切都不一樣啦。一直以來，我研究的方向都是錯的，看我現在這副鬼樣子，像我這樣的，一個也就夠了，不是么？”許行知轉身看向喪尸，“是我害了他們。我身上背負的人命……”

“對，人命，原來你還在意這些東西，你害死我父親的時候，心里可有半點愧疚？怎么可以這么容易就死掉呢，我親愛的叔叔，你可是我費盡心血救活的啊，叔叔，你得好好活著，好好接受我對你的好，這樣才對得起我那死去的父親！”

許行知向方晝走了過去，就像是聽不到胡爾升的話一般，步伐僵硬。

白葉腳步微挪，站在方晝與許行知之間。

“師兄，我該如何幫你？”

“殺了我?！痹S行知痛苦是說道。

“我……”

“殺了我?！?

“師兄，你先冷靜，事情總會有轉機的，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再等等，好么？”

“不用勸他，而且，方晝，你現在最好離他遠一點，他不正常。”白葉又不留痕跡的把方晝往后推了一點，“一個求死的人，有一百種一千種死法，不用我們操心?！?

“我沒有辦法自殺。我的命，被一股力量強勢的……吊著。而你，方晝，你的血可以殺死我的，對不對？”

許行知的眼底帶著篤定。

之前無月用方晝的血，確實弄倒了一只喪尸，但是這件事，許行知是如何知曉的？

“可以么？”許行知幾乎是咄咄相逼的姿態。

“真是讓人惡心。”無月的速度很快，直接閃到了方晝面前，手里還提著一個人。

穿著黑色衣服的男子，帶著黑色口罩，看不清楚面容。

“無月，你小子，再晚一步，這個傻子就該被人放血了?！卑兹~一見到無月，頓時就不怕了，底氣也足了。

無月顯然經歷了一場艱辛的戰斗，身上的衣服滿是破洞，腹部的布料所剩無幾，但是露在外面的皮膚卻依舊光潔如新。

就像，許行知那樣。

“你還好么？”無月的臉色不是很好，方晝有些擔心。

“沒事?！蔽逶碌哪樣行┖?，頭發也是臟亂不堪，讓方晝意外的是，他還是正常人的形態。

“把他交給我吧，我可以幫他。”無月終究還是心軟了，在看到那些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人之后，再聯系身后的喪尸，無月也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因果。

該有的懲罰，他已經承受了，如果可以結束他的痛苦，那就幫他一下吧。

“謝謝你?！痹S行知閉上眼睛，也不看城墻上的胡爾升，就那樣閉上眼睛安靜的站著，一動不動。

胡爾升卻是氣惱了，那個無月，戰斗力竟然能夠比戰斗機還高，單打獨斗都可以全身而退！

還有那許行知，怎么可以那么便宜他，明明懲罰，才剛剛開始。

“你收手吧。這個人我給你留下，不要再打我兄弟的主意?！?

無月的話讓方晝心中一動。

是啊，兄弟。

會舍命相救的，兄弟。

“你覺得可能么？”胡爾克覺得好笑，“你看看你身邊那個人，明明他是罪惡之源，為什么要放過他？那些被他害了的人，又該如何補償？哦，不對，命都沒了，還談何補償，對不對，這樣，你先把他交給我幾日……”

“不管你再做什么，那些人丟回不來了。而你，背負著他們的仇恨，如何能活得開心？”白葉嘆氣，胡爾升的心理，他格外的能夠體會，但是一昧被仇恨蒙蔽雙眼，只會把自己永遠囚禁于黑暗，“學會放下吧?！?

“看吶，總是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你是想說你與我感同身受么？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和我有著相同經歷，那你就沒資格說這些話！”胡爾克眼底的怨恨終于是再也掩蓋不住，他的小手指向許行知，清脆的聲音落入眾人耳內，“這個人，他殺了我的父親，仗著自己是城主的孩子，把我一家一十九口人殺得只留我，和我母親。我的哥哥，我的叔叔大伯，還有疼愛我的嬸嬸……好多人啊，我一想起他們的臉下午對這個人就恨上幾分?！?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方晝不敢相信胡爾升說的話，在他的印象里，許行知一直都是溫和的，彬彬有禮，學識淵博，和這些罪惡沾不到半點關系。

“不敢說話？我那年邁的奶奶，她威脅得到你么？你為什么連她都不放過？”胡爾升落下淚，聲音有些哽咽，“我的奶奶，她最疼我了……”

許行知睜開眼睛，看向哭泣的胡爾克，眼底帶著迷霧，“他們……他們不是我殺的，只是他們死的時候，我在場而已。而我，又阻止不了那些人的動作。我愛你的母親，但是我沒有必要害你那么多的親人，這些年把你們帶在身邊，為的也只是保護你們?！?

“我不信！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說實話，還不知道悔改，真是該死，該死！”胡爾升像是狂躁的小獸，眼角含著淚水，“我會讓你們都付出代價的，都給我，去死吧！”

城門打開。

一排機甲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你覺得你打的過么？”白葉的聲音有些艱難。

無月面無表情，“不能?！?

“但是，我的喪尸可以?！睙o月語氣一轉，身后的喪尸緩緩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