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涂林發(fā)現(xiàn)了一堆先前舉子應考留下的試卷拓本，內容分三部分，一個是填空題，第二個是考時政作文，第三個是應題作詩。一堆的下劃橫線，肯定是填空，涂林是這么理解的，出題范圍根據(jù)考試等級提升而擴大，內容是諸子百家的經(jīng)典。策論就是時政作文，關乎國計民生的，應題作詩就有點簡單了，涂林暗暗得意，我自幼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還不會抄啊，問題不大。

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怎么在這么大一點的一張紙上作答，除非用鋼筆，雖然這張紙也有半張桌子大。

作答只能用毛筆，涂林一臉無奈，自己嘗試把字寫小一點，差不多到雞蛋那么大的時候就是一團墨了。

滿紙墨豬爬，一把辛酸淚。且不說字寫得如何，關鍵連嘴臉都看不清，涂林覺得這個問題要是不解決，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不會有了。都怪自己當年不努力，關鍵是當年也沒有書法課啊，就算有書法課也沒有專攻小楷啊。

要練字吧還得從大楷練起，關鍵應考用的是小楷啊。涂林在書房里面一陣哀嚎，涂老爺在院子里面舞刀也停了下來，不知所措。

橄欖還是按時送餐進來，菜飯依然可口，筷碗俱擺放整齊，橄欖也紅著臉準備好了，可是涂林在書桌上無動于衷。

一張試卷拓本，涂林抄了三張一樣的白紙，也才堪三分之一，剩下的不知道還要廢紙幾何。

橄欖輕聲道，少爺，吃點飯再用功吧。

涂林顧不上吃飯，把橄欖拉到書桌前道，好橄欖，你給我想個辦法，如何把字寫小一點。

橄欖一看兩邊的對比，深吸了一口氣，忍俊不禁道，依少爺看，何不讓老爺買大一些的紙來。

涂林一臉無奈，看見橄欖如此打趣自己，直接一把摟在懷里，在她的腦袋上拍了一記，讓你看笑話，你抄寫一遍讓我看看。

橄欖掙脫開來，道，少爺，這有何難。

看著橄欖娟秀工整的小楷，涂林道，你何不去參加考試。

橄欖停了下來，嗔了一眼，道，我要是個男兒身，沒準已經(jīng)是秀才了，替少爺你讀了這么些年的書寫了這么多年的字，也做了些功課的，

原來這么多年來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念書和做功課都是讓她代替自己的。

看來只有一條路走到黑，只能自己練了，涂林回憶以前所知道的先賢讀書練字的典故，芭蕉葉、墨池、筆丘、十八缸墨水，看來只有最后一個比較適合涂家現(xiàn)在的條件了。

翌日，涂老爺就著人在書房里準備了一口大缸。

我兒，你是覺著讀書累了要在書房里面泡澡么，為何不用個澡盆，來呀，你們隨時準備熱水，聽候少爺吩咐。

涂林忍著吐血道，爹，還要準備些花瓣才好呢。

橄欖秀目婉轉道，稟老爺，少爺打算練字，要寫完十八缸墨水呢，這是第一缸。

涂老爺瞠目結舌，摸了摸長須，道，我兒果然志氣非凡，來人啦，隨我出去買一石墨錠回來。

說罷一陣風離開了，橄欖也悄悄掩門離開。最近夫人總是會拉著橄欖說一些體己的私房話，也升了月例銀子，新給橄欖做了幾套當季的衣服，且不提。

永字八法，涂林想起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側勒努趯，策掠啄磔。這八種筆法當時自己花了點時間專門學了通徹，只是缺少練習罷了。

那就練習吧，涂林苦笑道，聽聲音，老爺子已經(jīng)買了一石墨錠回來了。

這就苦了可憐的涂述了，涂林在書桌上一筆一劃認真地反復地寫著每一個筆劃，涂述在一旁的桌子上在一個碩大的硯臺上研著墨，旁邊有一口大缸。

前十天，涂林除了吃飯睡覺出恭，只寫了一個字，一缸墨水只少了淺淺地一層。

已經(jīng)渾渾噩噩的涂林看了一眼大缸，喃喃自語道，莫非這缸買大了，就算是喝也喝完了。

涂夫人看著日漸消瘦的兒子，心里焦急萬分，忍不住道，當家的，要不這字不練也罷，我涂家這么大家業(yè)，就算是不讀書也夠林兒吃喝一輩子了。

涂老爺把酒杯一住，順手摸起大刀道，我兒志氣非凡，如今懂事了，夫人可不要在人前再提起這話，只是這缸怕是買大了一點點。

說罷又開始做院子里面舞起大刀來，只見刀法迅猛，劈空破音，氣勢如虹。

橄欖不做聲，心里暗暗佩服自己這位小相公，只是每晚都給涂林泡澡，熱敷手臂。

又過了十天，涂林還是只練了這一個字，成效顯著，字都一般大了。

你聽說了嗎，涂家的少爺這回真的瘋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字，還每天都只練一個字，已經(jīng)練了快一個月了。

可不是嗎，這涂家少爺就沒正常過幾天。

聽說他要發(fā)奮讀書習字，這是要考秀才去做官嗎

哪有這么瘋魔的，這是走火入魔了

街頭巷尾永遠少不了這樣的議論聲，涂林在休息之余會偷偷地跑到茶館來，聽得這樣的話，嘴角泛著微笑，輕輕地道，不瘋魔，何以成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