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官接著說：“還有那個龍哥，你打掉他門牙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抵抗力，可你還是在繼續揮拳打在他臉上，我可不可以理解成這是在泄憤？”

莊漢卿說話漸漸沒了底氣，“可不論這么說，我沒有殺一個人，我遵守了管理條例，我守住了法律的底線。”

老警官拍著桌子站起來，“你這不是在遵守底線，你這是在用暴力試探法律的底線！”

“你的律師能把你從法律的邊緣拉回來，可是如果你自己心中沒有底線，誰也拉不住你！”

“你們這些飛天遁地的超能人士，連子彈都不怕，還會怕一紙法律？法律是建立在槍桿子上的！除了你們自己心中的底線，沒有什么能夠約束你們！”

莊漢卿沉默了，心中生出一絲愧疚，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過，酒吧里的那一場打斗，執法與泄憤，正義與暴力之間的比重，究竟各占了多少。

老警官重新坐了下來，”我沒有教訓你的意思，你們這些超能人士能耐比我大得很，至少我是沒法在不帶槍的時候，一個人去對付將近二十個黑幫打手，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話。

莊漢卿思考了一下，說：“我會認真考慮的。”

老警官：“那好，說回第一個話題，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把錄像交給媒體嗎？”

莊漢卿猜：“你怕輿論對我不利？”

老警官搖頭。

再猜：“你怕電視畫面公布后過于血腥，會讓觀眾不適？”

再搖頭。

莊漢卿不解：“那是為什么？”

老警官指著對面桌子說：“你那有舊報紙，看看標題就行。”

莊漢卿一低頭，看見了桌子玻璃下壓著的舊報紙，新聞內容都和青少年有關。

青少年與歹徒搏斗受傷，青少年深入犯罪窩點失蹤，青少年騎摩托追尾罪犯汽車……

這些舊新聞之間都有著共同點。

老警官：“你知道這些關于青少年的事件，都有哪些共同點嗎？”

莊漢卿：“都和青少年見義勇為有關。”

老警官：“猜對了，還有個共同點，這都是他們在看了英雄直播后，去效仿行為導致的結果。”

莊漢卿：“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這些職業英雄的行為，對青少年造成了不好影響？”

老警官：“不，你們的行為沒有任何妥當之處，我只是想問一句，如果你的錄像被媒體曝光，有青少年對你產生崇拜，去效仿你的行為，赤手空拳深入毒販窩點，這是否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

莊漢卿：“我當然不想看到這樣的結果，可這不是我的責任，我怎么會想到真的有青少年會這么傻？”

老警官：“這不是傻不傻的問題，這是沖動，青春期的沖動。”

他接著說，“你打罪犯的錄像我反復觀摩了幾遍，說實話，就一個感覺，痛快，你做了我們想做不敢做的事，但痛快之后，我這個中年人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暴力與正義的界限。”

“但是青少年不會，他們沒有社會閱歷，分不清正義與暴力的界限，他們只會單純被暴力所吸引，產生青春期沖動，將沖動化為了行動，最終釀成可怕的后果。”

“這里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你作為一個英雄盡了自己的職責，只是我作為高級警務人員，有義務將青少年的情緒引往正確的方向，所以我沒有吧錄像交給媒體。”

莊漢卿思考了一下，理解性地點了點頭，“好吧，你這么做是對的，我不想被媒體口誅筆伐，更不想對青少年產生暴力影響。”

老警官：“還有你們那個英雄直播，我早就有意見了，危險性太高，很多白銀組的英雄執行任務時，就因為執行任務時開直播暴露了行蹤，造成各種直播事故。”

“我調查過，白銀組的英雄大多都是年輕人，既沖動又想出名，做事缺乏理智，黃金組的年齡大一些，相對好很多。”

“我向上頭提過很多次意見，要求出臺對英雄直播的限制政策，但是其背后牽扯的利益太多，比我權力大得多的人都拿它沒辦法，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老警官拿起茶杯，“題外話扯遠了，總之，今天對你說的這些話，我曾經對很多職業英雄都說過，同為執法者，我很敬佩你們的工作，能理解你們，希望你們也多多理解一下我們。”

莊漢卿和老警官鄭重地握了個手，“一定一定，我一定理解你們，支持配合你們的工作。”

一場職業英雄與職業警察的對話正式結束。

莊漢卿在家中的鏡子前脫下了制服，從衣服上取下代表超英協會的“S”徽章，躺在床上一邊看一邊發呆。

他問Ciri：“你知道S標志代表什么嗎？”

Ciri：“先生，S代表了Super hero，超級英雄。”

莊漢卿：“是啊，是超級英雄，不是超能力人士。”

“有什么區別嗎？”

莊漢卿：“一個要遵守自己的底線，一個不需要。”

“底線，您是說法律嗎？”

莊漢卿：“不只是法律，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蝙蝠俠嗎？”

“先生，我記得。”

莊漢卿：“蝙蝠俠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底線，就是不殺人，你知道為什么嗎？”

“是因為仁慈嗎？先生。”“不是。”“那是為什么？”

“說法有很多，我個人比較認同蝙蝠俠對超人說的那句話，萬物始于一。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底線一旦被跨越第一次，就無法再收手。”

Ciri：“那么先生，您向成為一個什么樣的英雄呢？”

莊漢卿陷入了思考。

三木事務自“暴力執法辯護”事件過后，又一次在新聞媒體當中名聲大噪。

這天，古美門三木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戶。

“您好。”古美門坐在辦公桌上，“您就是預約客戶，天府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董事長吧？”

桌對面坐著一個兩米高身穿西裝的光頭壯漢，點頭說：“是的，我想請你為我一個員工脫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