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趙賢一掌啪的一聲趴在了椅子上，只見碎木橫飛出來，一掌之力竟恐怖如斯。

眾人不禁看向四皇子，卻見趙賢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意，反倒是一臉戲謔地看著嚴如青，“嚴尚書，當初林家想偷發給胡人可汗的信箋可是被你吃掉了。若不是憑此，怎么會認定林家是叛國之罪？”

倒是林家的母女一聽這話驚了，林霜晚死死的抓住了俞長安的衣袖，使勁的搖著頭，“我爹爹不可能私通胡人的，我爹爹他不可能的。”

“我知道。”俞長安輕聲地安慰道。

只是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此，全部集中在被質問的儼如青身上，目光爍爍地盯著。

嚴如青渾然不覺，能站在這個臺子上的臉皮厚的都是可以輕松遮住情緒的。

“稟四皇子殿下，并非在下不說，只是那紙罪狀現在也存疑，經過我多年來地審查研究，那紙罪狀的字跡雖然和林大人有著九成的相似，但是還是有著那么一絲微不可查的差異，這也是在下近日才發掘出來的。”

趙賢微微瞇起了眼，一道寒光直射向嚴如青，“好，好，之前不曾發現在半點蛛絲馬跡，幾日就突然發現了是假的，嚴尚書當真是好眼力，不知道這等失察該當何罪。”

“在下甘愿領罪。”

“欸，四弟，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是撥亂反正，為林大人洗清冤屈。”說著轉頭向朝下一位老態龍鐘的大臣問道，“杜大人，您覺得如何？”

俞長安順著趙安的眼神望去，被喊作杜大人的這人身子佝僂地嚴重，看上去不到一米六的樣子，滿是褶皺的臉眼睛已經是瞇的和豆粒差不多大小了。

看著有些喜感的臉，卻是大氣不敢喘一口，他也是找徐觀做過功課的，這個杜大人叫杜廉。

杜廉正是保皇派的首腦，如今已是七十高齡，輔佐過三代皇帝。不光年歲在所有朝臣里最大，權勢也是達到了頂峰，位列三公。

之前的說話俞長安也看出了個大概，這大皇子勢力難當，六部中的吏部、刑部、禮部都幫著說話，而四皇子只有兵部的支持，還有便是武將了。

杜廉說的話，基本就可以代表保皇派的意見，保皇派是接受招攬還是一意孤行，在場的所有人尤其是趙安此刻都屏息等待著。

杜廉緩緩拱起了雙手。

“大皇子說得正是，林大人乃棟梁之材，其心明月可見，怎可受此侮辱，老朽請求大皇子殿下一定要替林大人洗清蒙冤。”

趙安會心的笑了，這個老頑童，還是識相的。

“不過四皇子殿下說得也對，嚴尚書這般的辦案態度著實讓人難以置信，四皇子大人若是能證明林大人確實有罪，老朽也不敢包庇，自當寫下罪己書為自己錯信他人而懺悔。”

趙安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這個起來。

俞長安心中直笑，這些老不休果然沒有一個是善茬，這個趙安本想拿著林家翻案的事示好保皇派，在展現展現肌肉，六部中的三部都向著他，還別說老徐幫了一手，能量很足。

只要杜廉自己在推上一把勁，穩穩地就替林家翻案，皆大歡喜。

哪知這個杜廉越老越妖，這話一出擺明了你們先逗著，我不參與，誰最后本事大，我們保皇派就跟著誰。

至于林家是否翻案，從一開始就不是保皇派所關心的，這只是一個導火索，事態到達了瓶頸的必然所致。

能真正有些心思幫自己的恐怕只有老徐了。

趙安悶哼了一聲，對杜廉的話很失望。

從椅子上緩緩立起，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走下了臺階，杜廉位高權重，自然臣子的位置在第一排，迎著目光趙安笑了起來，“杜大人和林大人也是多年的好友吧，有時候事情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憑杜大人的見識，不至于在兩者之間徘徊，我記得...為林大人重審一事杜大人也是極力支持的。”

杜廉弓著身子，對于趙安的諷刺不為所動，宛如一個迷茫的愚者，聲音中透著無奈。

“老了，糊涂了，有時候分不清一還是二，還望殿下明示。”

“好，那便明示給你看。”

趙安猛地摔袖，袖子抽打的聲音讓杜廉眼神微微瞇起。趙安走到林家前面，也就是俞長安的正前方，離著不到一丈之地。

緩緩跪下。

“請皇祖母決斷此事！”

杜廉猛然眼睛一睜，原本綠豆那么大的眼睛居然睜得有龍眼核那么大，眼中冒出了精光。

跟著也是最先反應了過來，緩緩矮下了老邁的身子，跟著要跪下去請安。

七十歲的杜廉動作緩慢，但是朝堂上其他的重臣們還正當壯年呢。

雖然有些愣神，倒是后發先制，趕忙跟著趙安一起跪了下來。

“恭迎皇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未見人顯身，就聞到一聲淡淡的唉嘆聲，“哎，杜廉你就別跪了，都一把年紀了，快起來吧。”

杜廉身子一怔，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旁側跪下的趙安，緩緩又站直了身體。

“謝太后。”

臺下之人唯有杜廉沒跪，臺上之人，四皇子還是坐在椅子上。

趙安抬起頭來，忍不住皺了皺眉。

“四弟，見了皇祖母，你為何不跪。”

皇太后說起來并不是兩人的親生祖母，自然也不是皇帝的生母，皇帝乃是一貴妃所生，貴妃已經去世，皇太后的名頭一直由這先帝皇后擔著。

皇太后在先帝時期便是賢良淑德的表率，自己一生無子，對現在的皇帝也是如自己的親生子嗣照顧，皇帝對其也是如親生母親孝順，在先帝突然離世，皇帝還為太子那會，便是她垂簾聽政，替皇帝穩固住了朝堂。

朝堂上的大多朝臣都是見過皇太后的威嚴的，若說在他們心中皇家地位第二高的，不是大皇子，也不是四皇子，而是現在出現的皇太后。

趙賢看著皇祖母向自己走來，這才緩緩下跪行禮，笑吟吟地問道，“皇祖母安好，不知道皇祖母來這里干嘛。”

朝臣紛紛大驚，雖說女子一般不能上朝，但是如今皇帝病倒，皇太后出現在朝堂上也是無可厚非，何況以前也是垂簾聽政過一段時間的，趙賢上來便問干什么，擺明了是不給自己皇祖母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