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地獄，凡在世之人，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辯，說謊騙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獄，小鬼掰開來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

兩個婦人聊了許久，其中太多的尖酸刻薄讓我聽了很氣憤，但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或許在她們心里，沒有什么事是比看富人倒霉更加痛快的了。

“鐘旺，給我來點糖糕，多給我撒上三四倍糖和芝麻。”

眉清目秀的少年麻利的包裝好糖糕，遞給小跑過來的桃三。

“三兒，周家那個讓你買的么?”

“不是，鐘姨，小姐還沒起床呢，那被窩臭的生蛆，誰勸她也不肯出來。餓死我了，她不吃我總要吃吧。”

“哎呦我的三兒，真是苦了你了，人別家小姐的丫鬟，都跟著吃香喝辣，就周思婷這個不知廉恥的婊子弄出這種事，還要你照顧她，要不是家窮，娘真不愿你受這個罪。”

“娘，你快別說了。鐘旺，給錢。”

“周小姐，還，還好嗎?”

“兒啊你問她做什么，晦氣的東西，想想都惡心，呸。”

鐘旺低下頭捏著米團，什么都不再說。

“鐘嫂子，還是你有福氣啊，鐘旺以后可是要做狀元郎的，你就等著享福吧，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們這些老鄰居啊。還有我們三兒，他倆可是一塊長起來的。”

“哎哎，放心吧三兒她娘，忘不了，忘不了。”

“三兒，你回家來一趟，娘給你做了個花布襖，這天好好的咋就下雪了，你別涼著。”

桃三娘拉著桃三走向后街的屋里，一面給桃三套著衣服一面拉著桃三貼到耳邊說話。

“三兒，周家那個壞了，咱也不跟著給她當丫頭了，別讓她耽誤了你的名聲也不好，你這幾天收拾收拾她那值錢的東西出來吧，月錢也別要了，那些首飾體己啥的這些就當是賠咱了。”

“知道了娘，我估計著她也快不行了，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唉，周思婷，這就是你疼愛的小丫頭，人性本惡詮釋的透透的，還真不愧是她娘的親三兒啊。

我飄出來，看到鐘旺在攤邊上炒糖，身邊的婦人已經走了，估計和又不知道去哪嚼舌根去了。挺俊秀的男孩，怎么都不像個擺攤的，眼眸清澈，不似他的母親，如泥湯渾濁，其中的算計溝壑一般的鑲在眉眼周圍。

或許哭過吧，鐘旺的眼底很紅，手中的活干的也是漫不經心。這是我在這里這些天，唯一看到還有些人情味的了。

心情煩躁，像是被困得怕了，陰郁的氣氛和雪一起壓在身上，重的喘不過氣。唉，好想醒過來。

“鐘旺，你看我的新襖，好看嗎？”

“桃三，周小姐怎么樣了？”

“快死了吧，你老問她干什么，你不知道她可臭了，想起來我都惡心，我娘說了，讓我收拾收拾回家來。”

“桃三，周小姐對你不錯的，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賞給你，平常你在她身邊陪著也從來不讓你干什么活，月錢不僅從來沒有克扣，往往還多給，你這個時候走了……”

“我不走我陪她一起死嗎？再說了，我年齡這么小，她真讓我干活才是惡毒吧。還有那些吃的穿的也是她不要，我家這么窮，多給點是應該的。你怎么老幫著她說話，我告訴鐘姨去。”

“你別去，我只是覺得周小姐是個好人，我……”

“行了行了，你是好人，不就得了她點小恩惠，你還真記在心上了。”

“桃三，再給你一份糖糕，給周小姐拿去吧，告訴她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等我出息了回來娶，去看她。”

“切，看她，不嫌惡心嗎，對了，你這是白給她啊，你怎么不白給我，上午那份，把錢退給我。”

善良的人太善良，只會讓受恩惠的人更加貪婪的理所應當。

“小…小姐，你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飯了，我給你買了糖糕，放了很多，很多糖和芝麻。我，我給你放地下了……”

“鐘…鐘旺，是不是要進京了。”

“他啊，在攤上炒糖，錢哪那么快就夠。”

“我的…我的妝匣子里有些銀子，都拿去，給他吧。”

“小姐，你怎么只想著他啊，還都給他，怎么就不知道給我，你真是太壞了，一點都不想著我，虧我還給你買糖糕。”

桃三踩爛了地上的糖糕，翻箱倒柜找值錢的東西。

“小姐，我服侍你一場，拿點東西不過分吧，我還這么小，你死了我總要活著，反正你也不向著我，我今天就走。”

桃三走了，你哭了，眼淚順著臉頰一滴一滴的砸下來，慢慢的坐起身，撿起已經稀爛的糖糕，一點點往嘴里塞。

“甜么?”我不出聲的問著，你仿佛看見了我，把頭轉向我這邊。

“苦。”

周思婷上吊了，眼里帶著絕望，庭院外的桃花全落了，光禿禿的，一葉不剩，畫面由模糊的定格到飛速旋轉，漸漸什么都看不到，我干脆閉上眼，依稀聽到了鐘旺的哭聲，那個清秀的男孩子嗚咽著問為什么不等他，慢慢的哭聲也沒有了，正當我習慣了安靜的時候，聽到了鞭炮聲，炸的我把眼睜開。

“回來了，徒兒。”

精神分裂的師父站在我旁邊，后面是那棵曾經盛開的桃樹。仿佛緩不過來，我呆呆的站在那里，腦海里還漂著你上吊時的眼神。

“乖徒兒，嚇傻了。”

我回過神，看著他。

“師父，你叫什么名字?”

“記住，你師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孟涬。不是，徒兒你回來了第一件事怎么是問這個。”

“孟涬，為什么讓我看到那些。”

“天機不可泄露，如果現在就告訴你，作者怎么繼續往下編，還有，叫師父。”

“孟涬，你為什么要收我為徒。”

“天機……”

“這一切，都只是夢，對么？”

“你覺得是夢，那就是夢，你覺得不是，那就是真實存在的。”

有老娃子飛過，凄厲的叫聲盤旋在上空，背后漸漸的感覺到有陰風吹著，本來就不怎么明媚的調色現在更是直接打到了黑色濾鏡。

“徒兒，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