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灘上，除了砂石，什么都沒有。不知何時，出現了兩人，或者說是一人一物。

邢止衣服有些破爛，腳下的鞋已經磨出了窟窿。一旁的則是小美，此時的小美已經沒有了漂亮的樣貌。熾烈的太陽已經將她的外層皮膚破壞殆盡，露出了里面的精巧結構。

“小美，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出去？”邢止饑渴難當，聲音嘶啞。

“無法得出結論！”小美的聲音有些低沉，這里沒有網絡，也沒有電，也不知道她自身的電池還能撐多久。

邢止有些泄氣，躺倒在了砂石之上，一旁面容有些猙獰的小美看著他沒有說話。

邢止開始回想，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卻發現什么都想不起來。瞇眼看向小美時，卻發現她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樣子，這個樣貌好熟悉，是誰呢？對了，是琳瑯機器人！

“琳瑯，怎么是你？”邢止問道。

“我可以是任何機器人，甚至可以是人類！”機器人的聲音變成了琳瑯的聲音。

都快要死了，邢止不再理會她到底是誰。他忽然感覺手邊上有什么東西，將它拿起，這才看見，原來是一個骷髏頭。這是沒有鬼神的世界，邢止自然不會害怕。他坐起身來，將那骷髏遠遠丟開。那骷髏頭翻滾了幾圈便不再動彈了。

邢止卻瞪大了眼睛，不知何時，戈壁灘上的砂石都變為了層層的骨架和骷髏，其中還有很多機器人銹跡斑斑的殘缺軀體。

邢止站起身來，問道：“小美，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我們在幻境監獄！”是琳瑯的聲音。

琳瑯伸手一指天空，天空開始一層一層裂開，好似洋蔥一般，剝了一層又一層。世界越來越小，最終只剩下了黑暗。邢止有些害怕，伸手想要抓住小美，卻發現小美的軀體已經融入了黑暗，沒有了實質。邢止再看向自身，驚訝地發現他的身體消失了，與黑暗融為一體，而他自己只剩下了這一絲意識。

邢止抬頭看時，卻發現空中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亮線，縱橫交錯，雜亂中好似有某種規律。正要細看時，卻發現自身也變為了光線的一部分。視角不斷提升，他看見了一個黑色的方塊，無數黑色的方塊，視角提升，那些方塊最終成為了一個指甲蓋大小芯片，這些芯片最終構成了一個小小的集成電路板。

突然之間，電路板上冒出了火花，邢止自身也好似被火燒了似的，疼痛感讓他大叫一聲，瞬間清醒了過來。

邢止這才發現，原來是做了一個夢，不禁長舒了口氣。剛緩了口氣，邢止就被眼前的景象給氣惱了，床前，那個機器人正在收回一根手指。回想起夢中的疼痛感，難道是誰這個機器人電擊了他？

“琳瑯，你干什么？”

“我只是在測試一下你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我已經喊你三遍了，分別采用了30分貝、50分貝和70分貝的聲音叫你，你卻沒有絲毫反應。”

邢止被這個機器人給氣得睡意全無，“現在幾點了？”

“BJ時間十點二十分三十五秒。”

邢止躺在床上，仍不愿起來。昨晚睡得太晚，他現在沒什么精神。

想起剛才的夢境，邢止問機器人道：“琳瑯，要如何判定我現在是不是在幻境里？”

“沒有辦法判定。”機器人爽快地給出了否定答案。

“為什么？”邢止追問道。他記得以前曾經有一個“莊周夢蝶”的故事，很久之前人們就意識到了真實與虛幻好似沒有界限一般。而隨著幻境技術的發展，這一問題更加凸顯出來了。邢止之所以不想進行幻境訓練，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無法分辨現實和虛幻，他害怕深陷幻境而不自知。

“幻境技術本來就是針對人腦的生理機制而設置的，要想幻境的功能最大化，大腦必須要沉浸其中。所以，身處幻境中，你的大腦根本不會察覺。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進行幻境訓練，有些人的大腦機制天生與幻境相斥，他們很容易就能從幻境中擺脫出來。”

“那幻境監獄是什么樣的？我會不會一直活在幻境監獄中？”邢止又問道。

“幻境監獄分為兩類，第一類是真實模擬類，模擬了現實監獄的場景，枯燥、乏味得讓人絕望。第二種更慘，是性格改造類幻境，會將人的性格修正至“完美”。你的生活沒有幻境監獄的特征！”

邢止笑了笑，看來他并沒有活在幻境監獄里面。既然先賢都沒辦法分辨出真實與虛幻，他又何必庸人自擾？收拾起心情，邢止起床收拾了一番。

王燦案不了了之，他本打算重新做回他的幻境設計師，偶爾也做一下私人偵探。但他生活的軌道早已不知偏離到了何方。

正打算找點什么吃的，門外傳來了“維修施工中，請勿靠近”的提示音。邢止抬頭看時，卻發現是魯修。邢止招呼了他一聲，讓他直接進來。但魯修站在那里，并沒有動。

邢止覺得有些些奇怪，走到門口，這才看見魯修面色有些不對。以往的魯修一張帥氣迷人的臉總是干凈而陽光，但今天他卻十分低落，面容憔悴，滿面油光，眉宇間滿是憂慮和慌亂。

邢止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抓住他的肩膀問道：“魯修，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聶蘭，聶蘭被綁架了！老邢，我該怎么辦？”邢止言語中滿是慌亂，但眼神卻并不慌亂，而是盯著邢止的眼睛，又若有若無地向他自己的胸前掃了一眼。

見他如此模樣，邢止心里一動，掃了一眼他的胸前。魯修穿了一件自適應衣服，本來胸前很平整，但現在卻有一個黑色的紐扣。

邢止不知那是什么，但見魯修一副很忌憚的樣子，也不敢細看。將魯修讓進屋來，問道：“你確定聶蘭被綁架了？你們是不是吵架，她離家出走了？”

“我們根本就沒有吵架，她早上去上班，卻沒到公司，電話也無法接通。一個小時前我接到電話說他們綁架了聶蘭。”

“他們提出了什么條件嗎？”

魯修面露憂色，“他們沒有提出任何條件，只要求我不能報警。”說著，又掃了一眼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