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失蹤
- 玉爐吟
- 蒲仙
- 3058字
- 2019-05-25 20:00:00
第二項,比射箭。
這個規則還是蠻有意思的。
一組六人,將一張印著花紋的大圓盤置于場地上,六人背對圓盤中心分散站著,十幾米外是草靶,像蓮花展瓣的布置。
幾人站好以后,有人轉動圓盤,待時機成熟時釋箭,中者繼續比賽,否則淘汰。
在轉動的圓盤上站穩都很難說,跟別提能精準射中靶子。
幾場下來后,中者寥寥無幾。
大君的臉色不太好看。
“烏圖,你們三個人上。”他對著旁邊道。
烏圖、哲恪、哲格三人應聲便要下場,但是還差三人。
大君此時微笑著對白縱至等人說道:“二位公子可否一展身手?”
白涿風點頭應承下來。
還未等他二人說話,大君又叫了一句:“圖干,你去湊數吧。”
方才緘默不語的白縱至突然開口了:“既然三位都是白羌族人,最后一個,不若讓我們這邊的人來吧?!?
眾人心中正疑惑,白縱至緩緩扭頭望著百昭。
百昭皺了皺眉,這是叫她去嗎?
“白羌有個烏圖女君,我們這邊,便也出個姑娘吧。”他挑了挑眉。
去就去,自己未必就落人下乘。
于是六人站上了轉盤。百昭左右兩邊分別是白縱至和白涿風,背對著烏圖。
一聲號令,腳下的圓盤突然被人轉了起來,百昭一個腳下不穩,險些跌倒,白縱至此時不動聲色地扶住了她。
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百昭舉起了弓,白羌的弓比起來沉重不少,所以在騎射過程中會穩一些。
百昭看著眼前眼花繚亂的靶子,發絲在眼前飛舞著,她凝神屏息定了半天,也不能瞄準。
罷了,她索性閉上了雙眼。聽著風聲呼嘯,心中無任何雜念,白縱至等人的箭倏倏而過,她過了許久,終于將滿勢的箭放了出去。
場上突然熱烈了起來。
百昭睜開眼睛,此時圓盤已經慢慢停了下來。她看著,一共六個靶,靶靶都有箭,這么說,自己的也中了?
白縱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望著正對著他們的一個靶子,靶心上的箭后羽上系著一條紅綢帶,是她的。
歪打正著,大概就是這樣吧。
烏圖的成績也頗好,卻是略微打偏了一些,她看見百昭的箭,心里驚詫,還帶著些許不甘。這草原上,還從未有一個人能比得過她這一個神射手,何況她還只是個漢人女子。
烏圖氣哄哄地對她將:“下場賽馬,我們再比!”
百昭瞥了她一眼,心里有點爽快。
她從前在翁國的時候,箭術也是數一數二的,只是在先生眼中,倒是只得了烏圖女君的二成。如今雖然是閉著眼睛蒙著打,竟然這么準,百昭著實開心不少。
下一場賽馬,白縱至身上傷未愈,不便參加,并且想起了那日百昭被狐貍勾魂的事,也不許她去。
“公子護內也不必如此,這些馬都是訓練有素的,想必是不會有什么問題?!逼顦反藭r插話了,眼睛微微瞇起,成了兩條縫,閃爍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
百昭一心想與烏圖一較高下,一點兒也不把白縱至的擔憂放在心上。
烏圖選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前面的鬃毛長長,幾乎要遮住好似兩塊墨色寶石的眼睛,此馬好像興奮不已,不停蹭著她的手,馬蹄踏地。
百昭環視一周,一匹周身雪白,眼睛深藍色的馬兒專注地看著她,安安靜靜的。但是旁邊一匹墨色的馬吸引了她的注意,它一動不動,望著百昭,在她將目光投向它的時候又突然轉走。
百昭又氣又好笑,這不就是白縱至嗎?
就是你了。
有人講了講規則,很簡單,誰先馭馬跑到一里外的終點就算贏。
百昭和烏圖上了馬,手里緊緊握著韁繩,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甚服氣。
一聲喝令,兩人皆催動坐騎,奔騰而去。
只見兩道塵煙揚起,百昭今日一身紅衣,長發紛飛,若一團火焰,裹挾著風沙而去。
有一瞬間,白縱至突然覺得她不會再回來了。
他心頭一緊,雙拳握得深深的。
眾人皆屏息望著,二人似乎不相上下,互不相讓。
馬上就要抵達終點的時候,意外真的發生了,二人的馬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依舊絕塵而去,仿佛不知疲倦。
祁樂嘴角不動聲色地上揚。
百昭和烏圖都很驚慌,怎么往回拉都不成,馬速飛馳,一往無前。
觀賽的眾人察覺了異樣。
“馬怎么不停?”大君問。
“大概是兩人非要一較高下吧?!逼顦肥种高抵烂娴?。
不對,那分明是停不下來了!所有人都慌了神。
白縱至心口隱隱作痛,那一瞬間的感覺襲來,他顧不得其他,跳下臺迅速上了一匹馬,追逐而去。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白涿風也果斷同去。
這下熱鬧起來了,哲恪二人,圖干紛紛上馬前去。
大君的心又提了起來。
白縱至拼勁全力地追逐,奈何她二人的馬仿佛亢奮不已,距離越拉越遠。
百昭和烏圖很慌亂,額上滲出冷汗。
“別放手,抓緊!”烏圖沖她喊道。
百昭只得緊緊抓住,上身附在馬背上,免得自己摔落下去。
也不知追了多久,烏圖抬頭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
狂沙?。?
前面風沙鋪天蓋地,像一面墻,極速推進,好似能將任何事物吞進一樣。
百昭烏圖拼命扯著韁繩,但是身下的馬好似不知恐懼,絲毫不減速度地直直沖了進去。
“拿衣衫遮臉!!”烏圖沖她大喊。
百昭見躲也不過,便將裙衫扯下一塊,蒙在臉上系緊,又趴在馬上,硬著頭皮準備沖進去。
烏圖同樣如此。
后面追趕的白縱至等人見風沙襲來,瞬間不知所措,楞在原地。
他看見百昭的紅衣被漫天的黃色風沙淹沒,狠狠地刺痛胯下馬,便要直直地趕進去,如同那夜義無反顧地沖進大火中。
哲恪哲格見狀立刻策馬飛奔在他面前攔住去路。
“公子冷靜下,風沙方圓幾里不見前路,去了不但找不到人,還會迷了自身!”
白縱至不聽,仍要前行。
哲恪一把拉住了他的韁繩,哲格喊道:“失蹤的不止是公子的女人,還有我們的親妹妹啊?。∠M勇牭靡痪鋭瘢?!”
白縱至一口銀牙幾要咬碎,眉頭緊皺,痛心地閉上了眼睛。
——
待眾人回到大營,大君眉頭緊鎖。
“她二人的馬怎會如此?!”他一把將手邊的東西劃到地上,在旁服侍的奴仆嚇得紛紛跪在地面上,不敢抬頭。
“大君,眼下要緊的不是此事,而是如何去將人尋回來。”祁樂在旁說道。
大君望了望天空,只有等風沙停了才能去,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另一邊白縱至在自己帳內來來回回地踱步,聆羽望著他,大氣不敢出。
先是焰狐虛驚一場,現在又是失蹤,生死未卜,白縱至突然惱起自己來。
他用力地將下裳一撩,坐在榻上,單手捏著眉間,焦心不已。
——
也不知過了多久,百昭恢復了意識,也許體力不支,她竟在馬背上睡了過去,她醒了醒頭腦,開始環顧四周。
風沙似乎過去了,這里遼闊無邊,不辨南北。自己的馬正安安靜靜地啃著干草,她發現不遠處的烏圖正伏在馬上,身上一層黃色的塵土。
百昭驅動馬向她那邊走去,她似乎也沒有意識,但是雙手仍舊緊緊地抓住韁繩。
“烏圖?烏圖!”她喊道。
烏圖抽搐了一下,好像是醒了過來,她緩緩地抬起身,迷蒙的雙眼打量著四周。
當她的目光落在百昭身上,過了片刻,她噗嗤一聲笑了。
百昭也在打量著她,同樣也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狼狽。”烏圖的聲音歡快地像銅鈴一樣。
“你也好不到哪去!”百昭微怒,嗔道。
兩人各自打量自己,發現全身都是沙塵,自己的頭發凌亂不堪,沾染了滿滿的黃土,活脫脫是剛從土坑里爬出來的。
烏圖笑了許久,覺得她好像也沒有那么討厭。
只是笑完之后,便該發愁了。這個地方是哪里都不清楚,大營在哪個方向也不明確。
一片曠野,不遠處有片林子。兩人漫無目的地游蕩著,想到林子里去。
她們說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話,誰也沒有辦法,找個地方等人來尋大概是唯一可行的了。
太陽沉在背后,將兩人的身影投在前面,枯草有半人高,不停掃在腳腕上。一邊走一遍說笑,還折下枯草穗扔對方身上。
“我覺得你同那些漢人女子著實不同?!睘鯃D眼睛一轉。
“有何不同?”百昭挑了挑眉。
“嗯……怎么說呢,雖然我一開始蠻討厭你的,但是我倒是欣賞你的性子。”烏圖認真說道。
“我見過的漢人女子,都安靜聽話地很,從不大聲講話,也不舞刀弄槍,你卻不同。”
百昭嗤笑一聲,“從前的時候,他人都覺得本公子桀驁不馴,是個禍害?!?
“你像是我們草原上的姑娘?!睘鯃D說完,頓了一下。
慢慢走著,天幾乎要黑了下來,空中倦鳥歸林,遠處獸啼嗚咽。
烏圖突然大喊了一聲:
“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