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六對蕭暮雪的過分關(guān)心,自然是被漓王看了出來。是他自己將女兒賣了出去,御霄山已經(jīng)很多年都沒能得到新鮮的李氏血脈了。
所以當李氏皇族主動找上御霄山,并要求他們出手相助,鏟除李熾之時,御霄山的其中一個條件便是送一些李氏皇族的青年子弟上山,他們答應定會好生培養(yǎng)。
當時的漓王由于不確定自己的起事能否成功,所以就先把蕭暮雪的名字報了上去,并為她解釋了蕭姓的緣由。
看著近乎癲狂的漓王,秦十六雖有些不爽他賣女兒的舉動,但看在對方人之將死的份上,還是輕輕點頭表示答應。
“王爺,郡主我自然會全力去救,時間緊迫,再給我說說李熾和御霄山的事吧。”秦十六坐到了漓王的面前,讓他不用費力抬頭看向自己,緩緩開口道。
一刻的時間過后,秦十六再次回到了地面,臉色陰暗如水,徹底失去生機的漓王被他平放在了地下的密室內(nèi),簡單的蓋上了被褥。
按照漓王的說法,余懷隱雖然不懼灰色的魔氣,但只要是被魔氣觸碰過的人,都會成為李熾的奪舍對象,隨時可以被他附身。
現(xiàn)在還是夜里,李熾的魔氣無法浮現(xiàn),正是秦十六撤離天盛的最好時機。雖然救出小郡主的辦法他還沒找到,但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離開這座鬼城。
諾大的天盛城內(nèi),秦十六正玩命的狂奔著,對于這座死城,他完全無法判定現(xiàn)在的時辰,別說報時的更夫了,此刻的城內(nèi)就連一只能打鳴的雞都找不出。
跑著跑著,秦十六就發(fā)覺了不對。原先道路兩旁的屋內(nèi),還能感知到一些有生氣的干尸在活動,可現(xiàn)在無論他怎么靠近旁邊的屋舍,卻都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生機。
急于逃命的他,倒也沒那個功夫闖入屋舍檢查,最關(guān)鍵是他也不敢。又是兩個時辰過后,汗如雨下的秦十六終于是再次站到了天盛城的南面城墻之下,抬頭看了眼高達十丈的城墻,他咽了口口水,哆嗦著身子攀爬了起來。
連續(xù)長途跋涉的奔跑,已經(jīng)耗盡了秦十六的體力,此時的他不止是雙手在顫抖,就連兩條腿都在哆嗦個不停。在爬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高度之后,他終于撐不住了。
暗鑰閣的殺手之主,在爬墻的時候掉下去摔死,這可不是個有趣的笑話。
就地取材,秦十六一手吊著匕首,另一只手取出了袖中的奪命鎖,簡單改了下位置,將鎖鏈穿過自己的兩邊腋下,上端連接著匕首的手把,就這樣讓自己半吊在了墻上。
背靠著城墻,秦十六閉目小憩,雖然這樣吊著腋下并不舒服,但好歹還是能夠讓手腳稍微休息一會。
嘩啦......嘩啦......
沒過多久,一陣陣稀疏的的噪音開始打破空城的寂靜,秦十六猛然驚醒了過來,低下頭來順著音源的位置看去。城墻之下,竟然密密麻麻的聚集了成千上萬個干尸百姓,正擁堵不堪的想要擠上來,湊近自己!
干尸們無法攀爬光滑的墻面,就用堆人墻的方式,相互擠壓著,緩緩向上。那“嘩啦嘩啦”的聲音,正是干尸們的骨肉被壓碎的聲響。
秦十六的頭皮一陣發(fā)麻,趕忙收拾起了匕首上的奪命鎖,哆哆嗦嗦的就要繼續(xù)向上爬,可就在他抬頭向上看的同一瞬間,一個穿著禁軍盔甲的士兵,竟然從他的身側(cè)掉了下來,差點沒給他撞上。
雖然心中驚懼不已,但秦十六還是瞇著眼睛,朝頂上看去。城墻上的甬道內(nèi),也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禁軍士兵,他們無力跳過城墻,也是用相互擁擠的方式,推著血肉模糊的同伴下來,想要將秦十六撞落。
前有狼后有虎,自己的內(nèi)氣又在與余懷隱對峙的時候幾乎耗盡,體力也是完全不支,只要被頂上的干尸撞上一次,自己就會掉落城下,到時候必死無疑。
緊盯著城墻上又一個即將被擠出的干尸,發(fā)現(xiàn)他的位置與自己還有偏差,秦十六停下了移動,開始思考起了對策。這是個死循環(huán),他在城墻上滯留的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半個時辰,就算此刻他主動死亡,復活到半個時辰前,也依然會面臨同樣的處境。
一滴冷汗從本就接近脫水的臉頰滑落,他最害怕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死亡并不可怕,疼痛也能忍耐,但無盡的死亡,和不間斷的痛苦又該如何承受。
特別是掉進這些惡心的干尸堆里,這樣的循環(huán)死亡,將徹底崩壞秦十六的心神,讓他變成一個瘋子!
此刻又是一個干尸士兵被推了下來,秦十六松開左手,身體向右晃蕩,避開了撞擊。再次握住匕首,抬頭看去,數(shù)個干尸士兵同時被擠了出來,就要落下。
避無可避,秦十六的眼中露出一絲決然,奪命鎖再次被握在了手中,與此同時四個被擠壓的血肉模糊的干尸士兵一起落下,幾乎封死了秦十六所有可以閃避的方向。
調(diào)用體內(nèi)最后一絲的血煞,秦十六憤然拋出了奪命鎖,鎖鏈撞上了第一個干尸士兵,巨大的力道將它橫推了不少距離,連帶著另外三個干尸也被推開,險而又險的從秦十六的身體右側(cè)一齊落下。
最后的底牌都用完了,下一次的撞擊,又要用什么來抵擋呢?
“呵呵,前段時間還說不自殺來著,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食言而肥了。”苦笑了兩聲,秦十六抽出了插入城墻的其中一支匕首,眼中露出一絲茫然,“這次是死了,下一次呢?再自殺一次?”
仿佛聽到了秦十六的自言自語,城墻上下的干尸們竟都突然停住了動作,骨肉的擠壓之聲慢慢淡去,城池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心如死灰的秦十六并未在意,匕首已被提到了他的脖頸之上,自嘲之語從嘴中傳出:“自己割自己,還真是有些下不去手!”
“咯咯咯咯!”一聲怪叫從頂上傳來,“小娃娃別沖動,這身體死了可就不新鮮了,我還想要活的呢。”
“誰?”手中的匕首差點被嚇掉,秦十六驀然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眼冒綠光的干尸士兵,正咧嘴歪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