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還沒走。”
“我、我也沒有拿課本?!?
“是嘛,順手也幫你,什么課?”
“文學鑒賞……”
桃子說著也急匆匆跑出去,似乎害怕被顧白南看出什么。顧白南雖然感受到一絲莫名其妙的意味,但并沒有在意她這個樣子,畢竟她們時間還挺趕的,急急忙忙的動作算是不經意的丑態,就算感到羞澀也情有可原。
不過當獨自來到女生宿舍后才發現,原來兩人并不是想象那般同一間寢室。雖然分開耽誤不少時間,但感覺應該不算太晚,畢竟每隔四十分鐘就中途休息,所以自己慢悠悠走到教學樓是綽綽有余。
只是宿舍樓的門衛大媽感覺不好忽悠的模樣,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混進出,走出來的時候還是忐忑不安;尤其門衛大媽看自己閃動的小眼睛,就像是惡魔的爪牙,有些可怕,畢竟這還是第一次明目張膽的出入女生宿舍。
提心吊膽的懼怕有些笨拙的謊言被揭穿,不過自己也并沒有干壞事,竟然體驗到了這種惴惴不安的情緒,感覺挺奇特的,這算不算是醒后的不一般體驗?從顧白南微微上揚的嘴角就可以讀出,此刻的心情。
學校的教學樓在眼中并不算那么多宏偉,沒有實驗室那般氣派,也許是在實驗室里待的太久,對這些絲毫沒有特色的建筑不感興趣。
還沒有走進樓層,就看到桃子躡步的身影,似乎在躲避什么。她的目光機會沒有注意到自己,突然一個壞壞的想法在腦海中滋生。
悄悄迎著她的背后,悄咪咪的盯著感覺身段還不錯的桃子,這才注意到她的短褲有些濕。不過并不是雨水滴落的痕跡,而是像被人潑灑的快狀,雖然不知道是誰在和她開玩笑,不過感覺自己不應該再嚇唬她。
可事實卻總是那么般出乎意料。
“啊——”
微熱的身體似乎被觸碰到了冰點,顫栗的尖叫,當桃子看清楚來人時,才漸漸平息,不過起伏的身體,并沒有隨之下降,就好像和天空上浩浩蕩蕩的太陽,爭鋒相對。
雖然只是輕微觸摸到桃子的發絲,可是顧白南也顯得很詫異,沒想過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就好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白兔,在自我保護的匍匐著。
“你沒事吧?喏,你的書。”
“……謝、謝謝?!?
“你真的沒事嘛?我看你臉色一直紅紅的,而且背后也濕了,有人捉弄你?”
“啊……沒有沒有!我沒事的,謝謝你給我送書?!?
這次的桃子顯得有些靦腆,似乎不想被人看見她這個樣子。與前不久見面時的活潑有很大區別,不過對方沒有說明,顧白南自然也不好多說些什么,只能默默地望著有些不自然逃離的桃子,感覺出她在隱藏什么。
不過對方不肯和自己多說,那就與他并沒有關系,而且已經把書送到她手里,應該足夠了;接下來就是另外一份。
踏上四層樓高的教學樓,才感覺爬樓梯也能算是一項運動吧。搏動的心臟,帶著亢奮的情緒,似乎像永不衰竭的翡玉,不斷流動內斂的光輝,可是跳動的節奏,不知為何感覺越來越慢,就像這無止境的階梯是引領死亡之路的通道。
沒有昂首闊步,沒有呼吸急促,沒有大汗淋漓,只有脈搏漸行漸緩的運作,匍匐的身軀變得老邁傴僂,甚至要趔趄跌倒,仿佛再度看到那扇漆黑無光的地獄之門。
緊緊握住冰冷的扶手,似乎周遭并沒有人同情他,或者來關心他,亦或許這條冰冷的階梯上根本沒有人在行走,除了他自己。
微咪的眼神卻是看見空蕩蕩的臺階,一個人都沒有沿途經過,微微沉思,就想明白了,現在還是上課時間,根本沒有人會出現在這里,這種悲涼的感覺如同幽魂一般如影隨形。
無奈之下,顧白南只能原地等待,似乎忘卻了自己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不過卻有一絲害怕,不太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害怕死亡?
明明已經像是死過一次,為什么還會害怕死亡呢。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里面的緣由,似乎看似平靜的面對,已經發生了不可預知的改變,心中慢慢思索,究竟是什么讓自己感到害怕呢。
還沒等自己想出個所以然來,歡快而短促的鈴聲響起,這便預示著下課的鈴聲響起,顧白南才驚覺自己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仿佛身體的力度已經恢復,那顆即將停止的心臟,竟然再度恢復往昔的活力,富有節奏的跳動著,沒想明白的思緒,已經隨著自己的步伐奔跑向不遠處的某一個方向。
“呼——趕上了?!?
“你……真的……拿去擦擦吧?!?
小七自己也沒有想到,遞出的手帕竟然是顧白南當時給自己那一條,還是前不久擦拭過自己汗水的手帕,卻又一次回到原本主人的手上。原本應該要洗了才能還給顧白南,可是沒想到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不過顧白南可沒有注意這些,道了一聲謝后與手中的課本作為交換遞過去,順著手就拿著手帕擦拭,一點也不在意是否干凈的。
因為在心臟恢復跳動的時刻,身體的新陳代謝就像是洪水一般,不斷揮灑那體內沉甸甸的水量,輕灑出的汗水,實在太多,就像是下了一場大雨。
顧白南不在意,可是不代表夏柒不在意,完全怔在原地,羞紅的臉龐顯得有些呆滯,驚訝的神色望著不斷上下擦拭的顧白南,已經說不出話來,原本想要道謝的話語就像是哽咽在羞澀的咽喉,羞口難開。
然而更加出乎意料,顧白南擦拭完的手帕竟然再度遞回去,看著臉色紅彤而發怔的夏柒,帶著感激的笑容,輕聲道謝:“謝謝?!?
尷尬的夏柒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的好,只能默默的地下羞澀的腦袋,不過看著手上日語課本還有筆記本,上面夾著一只水性筆,這般細心的舉動,微微讓她動容,也沒有再多想,一把奪下手帕,揣進口袋。
“謝謝?!?
“是我謝謝你,剛才給我遞手帕?!?
“不,是我謝謝你才對,你幫我拿課本……”
“好吧,竟然你那么想謝謝我,那么晚上在湖心島見面。”
“啊……?。俊?
“不同意嘛?”
“沒有,那……晚上見?!?
雖然上課的鈴聲已經響起,可是夏柒依舊有些迷糊,或許是奇怪自己為什么會答應顧白南的要求;或許是為了單純的表示感謝而應下;或許是上課急促而動聽的鈴聲,迫使她急忙答應。
不過不管怎么怎么說,竟然答應了自然是要去的。不自覺的望著遠處的白色背影,嘴角掛起不經意的淺笑,沒有迷倒漸行漸遠的人,卻讓周圍涌進的學生而感到沸騰。
……
顧白南再度走回階梯的通道,卻沒有感受到心臟想要驟停的迫切感,似乎一些只是過眼云煙,如同一場夢境,不過自信的他,可以肯定,剛才確實要心臟驟停的前夕。
帶著不解回到實驗室,這回這個有些固執的老教授,竟然會在實驗室內等待著自己,讓顧白南感到頗為詫異。
“你怎么在這?”
“嘿嘿,我怎么就不能在這呀。”神秘兮兮的一笑,似乎前一刻的嚴肅是裝出來的,一副如同孩童一般嬉皮笑容。
顧白南沒想到一旦生氣過后的齊教授,是不會主動找他,而是多半等待自己哀求他,不過雖然因為科研項目而鬧得有些不愉快,現在卻有點不太想去做某項實驗。
或許是自己還沒有消氣;或許是實驗對他來說并不是全部;亦或許是心境發生了變化,一種說不明道不出的奇特改變。
不過能讓齊教授過來尋找自己,不是科研項目的實驗遇到了阻礙,就是發現了什么棘手的大困難需要幫助,不然也不會沒事過來找自己。
“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過來看看你呀?!?
這一點還真沒有想過齊教授會這樣回答,在顧白南心中與記憶中,教授都是一個固守成規的人,只要不是遇到難以解開的問題,一般都不會尋找自己,沒想到他的理由竟然如此簡單,只是單純的過來看自己。
難道說他已經知道自己剛才心臟想要驟停的事?
這是顧白南唯一的想法,畢竟這件事,已經關乎自身的存活,不需要等待七天,不需要減緩幾個小時,只需要一秒鐘,自己的心臟就會停歇致死。
“那你來干嘛?你已經知道我剛剛心臟突然驟停的事?”
“啊!?你剛才心跳驟停?”不過一下子齊教授就反應過來,似乎對顧白南的訴說產生了懷疑,或者說是不同的見解。
“不對呀,不能會突然心跳驟停,不然你可不會好端端站在這里,那就是心臟功能可能再度出現退化的結果,看來需要徐老頭過來一趟!”
“別那么緊張,反正我現在不就好好的嘛?!?
“確實,還挺好的,看來不用質疑那幾份報告了,那可是超具有權威性的?!?
顧白南更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還真就畫風突變,一下就不關系自己,明明前一秒還緊張的要命,結果卻一副沒關系的樣子,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怎樣。
嬉皮笑臉的齊教授突然湊過來,一副低聲細語的樣子,感覺打算說出什么秘密,不過對于齊教授愛太過了解,顧白南可不相信對方有什么秘密可以說,不過依舊附耳傾聽。
“新生活過得怎么樣?那兩個可愛的妹子,你看中哪一個,我幫你去說媒,怎么樣?”
齊教授神秘兮兮的話語竟然是這個,感受到一陣石破天驚的動蕩,顧白南有種握在風中獨自凌亂的感慨。自己完全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結果他還操起這份心。
“沒怎么樣,我們可不是你說的那樣。只不過是簡單的認識,帶她們參觀一下而已。況且……你知道的,這種事……根本不可能?!?
“怎么會不可能,雖然你時間短,可是能在短暫的生命中留下美好的回憶也不枉一生。難道你就不想談一段戀愛什么的嘛?”
“不想!”
“別那么早下定論,談一場戀愛,保你不會遺憾一生。想當我和我的妻子……”
還沒有等齊教授闡述自身那段感動天地,波蕩起伏,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便逃離一般的飛快跑出實驗室,實在不想聽齊教授吹水。
甚至在還沒有跨出門口,就聽到他的話鋒一轉:“就算不戀愛,需要錢財購物,或者想去旅游都沒有問題,記得和我說一聲就行!大把的人生體驗等著你喔~”
人生嘛?或許能夠體驗的次數有很多,可是能夠完美的體驗一番卻是很少,甚至要用盡一生才可能完美的體驗那份人生。
自嘲的笑容卻是像是調味劑一般,無緣無故的回憶起齊教授講述過他自己的愛情故事。雖然他和他的妻子經歷過坎坷,但畢竟有著歲月的痕跡,相互依偎,相互依靠,相互扶持而度過的一生,相比他能最后留在實驗室度過剩余的人生都是一份值得回味的甜品。
而自己一開始就是為實驗而生存的人,只是沒想到命運弄人,現在僅剩下不足七天的人生,似乎宣告死亡的氣息在一步一步的逼近,沒有一絲值得回想的味道。
冰冷的金屬在實驗室內到處可見,那種冷冰冰的觸感就像是迎接死亡的聘禮,能夠讓自己減緩逝去的時間就已經很不錯,竟然想去渴望那遙不可及的甜味人生,這是多么異想天開的事。
唯有一聲輕微的嘆息,才能將這里面所積壓的煩悶揮之而去。顧白南也沒有想明白,自己的人生究竟想要怎么樣,記憶中的自己卻只有一次次徘徊在實驗數據的邊緣,仿佛所有的回憶,剩下的就是一大堆可以推演的數列。
就算走出大門,暖洋洋的陽光也不能暖化自己早已冰冷凍結的心,似乎唯一能做就是等待死神鐮刀的降臨,讓自己死得更快一下,沒有那么份病魔的痛苦。
??吭诤?,這里沒有圍欄,沒有柵欄,站在溪水的邊緣處,時不時波動的水流開始越過靴子,貪玩的如同得到新玩具的幼童,愛不釋手。
就算是起風也沒有感受到涼意,似乎天空上的日光在不斷溫暖周邊的空氣,讓顧白南感覺不到死神靠近,盡量將那個包裹層層寒冰的心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