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丹的意圖很明確，用流言對付流言。

效果十分顯著，雖然弘七的名字也常被提及，但顯然，她只是個后起之秀，大家更關注成名已久的孟曇和柳眉，再加上弘七夸大的言論，越來越少的人談論有關她的八卦。

但在流言淡去不過兩節課的時間，竇丹就恢復了之前不管不問的姿態。

弘七沒分半點心神在上面，對她而言，除了中午午休的時間被征用之外，就沒什么特別的事發生。

在幾個分外充實的星期之后，下一次月考即將到來。

弘七做足了準備，但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她仍然在進行第四次錯題復習。

“弘七。”竇丹繃緊了下頜貼近了弘七。

“等我寫完這道題。”弘七咬著筆尾壓榨劉清的記憶。

竇丹沒有等待，她直接用力拽起弘七的胳膊。

弘七被帶得一個踉蹌，她身子前傾，右手撐住桌面，“你發什么瘋？”

竇丹的表情不只是嚴肅，她面色發白，眼神不定，弘七甚至看見她發際線上溢出了汗珠。

弘七一驚，放緩了聲音，“怎么了？”

竇丹扯出一個弧度，“出去說。”

弘七看了眼掛鐘，還有三分鐘就要上課了，她又轉向竇丹，“走。”

弘七本以為竇丹會去到常去的樓梯間，但她直接出了教學樓。

預備鈴聲響起，竇丹頭也不回，她雙手抱臂，腳步發軟地走向辦公樓。

弘七遲疑了兩步，還是逆著人流跟了上去。

上課鈴聲在兩分鐘后跟著響起，竇丹帶著弘七站在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外。

竇丹面色發白，眼神游移不定，她的手在門前僵了僵，還是輕輕敲了上去。

進門之后，弘七驚訝地發現辦公室內還坐著另一個人——孟曇。

孟曇側過頭給了弘七一個安撫意味的微笑。

教導主任指指面前的沙發，弘七坐在了竇丹的身邊。

教導主任揉了揉太陽穴，“劉清，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頭兩年不聲不響，最近一個月我可是到處都能聽到你的大名。”

“哪里哪里，多虧你教導有方。”弘七挺直了腰，面帶微笑地謙虛道。

“……算了。”教導主任嘆了口氣，“本來該學校出面解決的，但孟曇認為你是下一屆學生會主席，就交給你練練手，在你接任席位之前，所有的這些流言我不想聽到。”

教導主任停了兩秒，緊盯著弘七的雙眼，“不要辜負選你的人。”

“……啊？”弘七茫然地跟教導主任對視。

……

出了辦公室，弘七仍滿頭霧水，竇丹一直避開弘七的眼神，低著頭撥弄手腕的橡皮筋。

弘七只能轉向孟曇。

“不是什么大事。”孟曇輕描淡寫地解釋，“就是學校里有人傳你有妄想癥，有些沒腦子的人信了。”

“解釋清楚就行了。”孟曇安慰道，“有人嫉妒你罷了，總有這種事發生，之前也有人傳過我。”

竇丹仍低著頭，她用力地咬住下唇，插在口袋里的手忍不住地顫抖。

孟曇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她用余光掃過竇丹，拍拍弘七的肩，“你們先商量吧，有什么盡管來找我。”

等孟曇走遠了，竇丹才眼神空洞地望向弘七，她張了張口，聲音干澀，“對不起。”

弘七十分費解，“能先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

“是我預估失誤。”竇丹只覺嘴唇被粘住了，她費力地撕開嘴，幾乎能嗅到血腥味，“我本想夸大事實，太夸張的內容肯定沒人會信，但是，他們引申了別的意味。”

竇丹深深地抽噎了兩聲。

“就這？”弘七聳聳肩，“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

竇丹扯了個弧度，“我會解決的。”

……

在竇丹自顧自地承諾她會解決后，弘七就沒能看見她。

在竇丹消失后，弘七的周邊愈發安靜，凡是她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紛紛避開視線，她一路穿過走廊，打鬧的學生也都止住腳步，屏息側身等她經過，連一些不良少女也只是遠遠地看著她。

只有王應高在課上不厭其煩地騷擾她，但一下課，就有其他的男生強行拉走他。

她察覺到了，但她反而為這種安靜而欣慰。

放學后，原來擠擠攘攘的小道在弘七走上之后異常空曠。

弘七走了三步，就大搖大擺地走在路正中央。

“看來你心情不錯。”劉天從后趕上弘七，他笑瞇瞇地朝弘七搭話，“我挺好奇的，在妄想癥患者的眼里，你是怎樣看待流言的？”

弘七禮貌地往旁讓了讓，“我沒有妄想癥。”

“嗯嗯。”劉天順從地點點頭，“我知道，那些都只是瞎傳。”

弘七維持著原先的速度，打量劉天。

劉天臉上依舊帶著笑，“畢竟，是我放出的消息。”

弘七停住了，她皺起眉，“你放出的？”

劉天跟著停下，他朝弘七伸出右手，“我是劉天，朋友抬愛，也稱我為黑哥。”

……

弘七硬生生止住想打開劉天手的沖動，面色冷凝地跟他握了握。

劉天睜大了雙眼，接著越發愉快地笑起來，“真不愧是竇丹的朋友。”

弘七不喜歡寒暄，“有事說事，沒事我就揍你了。”

劉天舉起手連忙往后退，但他笑容不減，“有事有事。”

弘七估算兩人之間的距離，兩腳分開，微微下蹲，保證自己能阻止劉天的突然逃離。

劉天無奈地聳聳肩，“我覺得我們有誤會。”

“但是不重要。”劉天歪歪頭，“我可以壓下你的流言，前提是你向我通報竇丹的一舉一動。”

弘七沒有搭茬，她繃起身子，緊盯著劉天。

劉天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對面的女生竟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的語速不知不覺地加快了，“你不會想知道竇丹之前的朋友遭遇過什么的。”

“沒空。”

弘七等了一秒，確認劉天無話可說之后，她雙腿用力，沖向劉天。

劉天一驚，下意識就往后退。

他只來得及移動一步，弘七就撲到他面前。

她一把抓住劉天的領子。

劉天被扯得一個踉蹌，他的余光看見一旁的拳頭，急忙扯著嗓子喊。

“竇丹認為你有妄想癥。”

“張艾不是竇丹表哥。”

“他是心理咨詢師。”

弘七穩穩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