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約暗了下來，舞臺燈光接替著亮起。

賓客按著桌上的標牌入座完畢，身著燕尾服的侍者安靜而快速地端上茶點。

竇丹徑自去再度檢查現場，只留下弘七跟劉馳站在舞臺兩側，只等指令一下，就上臺開始主持。

“有把握嗎？”可能是等的無聊，劉馳沒話找話地去問弘七。

弘七異常淡定，“有。”

劉馳仍是嗤笑一聲。

弘七轉過臉去看他，“既然你不信，為什么還問我？”

氣氛一下尷尬了起來。

組長遠遠地朝兩人發了個手勢，尷尬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

劉馳低聲朝弘七囑咐，“十分鐘后上臺，我先出場，你跟著我走。”

十分鐘轉瞬而逝，舞臺上的燈全亮了，弘七之前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現在整個舞臺亮如白晝。

弘七在心里默數時間，倒計時歸零后，她扭頭去看劉馳。

劉馳卻仍在等待著什么，又過了兩分鐘，弘七不知道他從哪里得到了信息，他輕輕朝弘七點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邁步走上了舞臺。

弘七嚴格地按照組長的教導，正正晚了兩秒，分毫不差地踩上劉馳的落足點，亦步亦趨地走上了舞臺。

當弘七登上舞臺時，在場的學生有一瞬的騷動。場內的學生立刻回復了常色，遠些的學生則開始了交頭接耳。

“林蕓呢？不是她主持嗎？”

“臨場換人？行不行？”

“有誰認識新主持嗎？她能力怎么樣？”

弘七聽不見。

她站在劉馳兩步外，開始在操場上搜尋紅帽子。

雖然操場兩邊的燈也都打開了，保證了來賓的視野，她仍花費了一定的時間才找到組長的身影。

等她找到了方位，劉馳的開場白也說完，該輪到她了，“初夏的夜晚繁星點點。”

與大部分人所想的不同，弘七并沒有怯場，她正常地念出了開場白，語調平板，毫無起伏。

柳眉聽著前臺傳來的聲音，冷笑一聲，繼續替自己化上妝容，“課文背的不錯。”

劉馳離她最近，臉上真摯的微笑開始浮夸，為了彌補弘七過于平淡地陳述，他充滿了感情，“雖然身處不同的空間。”

緊接著就到第二句了，弘七調控出剛剛劉馳的語調，一板一眼地復制，“我們共享同一片天空。”

這次，她的情感太充沛了，一個字轉出三個音，像是磁帶卡了碟。

波浪卷噗嗤笑了起來，她促狹地推推孟曇，孟曇故意板了臉，眼睛里滿是笑意。

竇丹再無法自欺欺人，她用力地咬住下唇，但也沒沉溺在失望之中，她瘋狂思考彌補辦法，以及她計劃的下一步。

這次太明顯了，原本安靜下來的場外又開始沸騰。

弘七信心滿滿，她已經找到了訣竅，“抬頭看，萬里之外，我們和他們的目光會在空中交匯。”

劉馳不僅是老手，更是好手，他卻在臺上朝弘七側了側頭，露出驚異的表情。

柳眉面無表情地將眉筆丟在桌上，揮手趕開送禮服的學妹，“還送來干什么？劉清可不會讓我去救場。”

竇丹仍咬住唇，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不過三句話的時間，臺下的心情劇烈起伏，弘七不知道這些，在她找到思路之后，她穩穩地繼續了下去。

臺上臺下都很放松，除了一個人。

組長一臉崩潰地看著攝像頭里的弘七，她的感情多充沛，語調多婉轉，表情就有多呆板。

組長狠狠地抓下一把頭發。

……

弘七發現這次活動真的是由學生全權負責，在介紹出席領導時，他們只站在臺上露了個面，其中，她還看見了熟悉的禿頂。

教導主任朝她投來意味深長的一撇，路過她時拍了拍她的肩。

組長驚喜地發現弘七的表情有變化了，她嘴角抽動，呈現出一個尷尬而心虛的微笑。

組長又拔下一把頭發。

教導主任起了個壞頭，他是第一個上場的，后面的領導以為是新的環節，上臺后紛紛去拍主持人的肩膀。

確切來說，是弘七的肩膀。

組長有預感，在活動結束后，他的發型會無限接近教導主任。

……

竇丹給的主持稿，跟弘七后來收到的主持稿不全相同。

新主持稿用詞正式，而竇丹的口語化，還有很多語氣助詞。

弘七先不理解，等她站在臺上，她才意識到，竇丹是要做戲做全套。

面對劉馳殷切的目光，弘七還是更改了部分用詞，以搭配他的主持。

在引導第一個節目上場后，兩人暫且退回到幕后。

“表現得不錯。”劉馳絲毫不吝嗇贊揚，“只有十個節目，馬上就結束了！”

弘七被化妝小姐姐拉著補妝，她按指示望向上方，“大頭不是在拍賣上嗎？”

弘七沒得到回答，僵硬著頭，轉動眼珠去看劉馳。

“拍賣的主持稿沒定。”劉馳又恢復到漫不經心的樣子，“一個人也能行。”

弘七又被扒拉朝向另一邊，她維持著后腦勺對著劉馳的樣子，“單口相聲不容易，我可以給你捧哏。”

劉馳笑出了聲，“隨便你。”

串講，表演，投票，活動的時間過了大半。

在部分學生都快坐不住的情況下，弘七跟劉馳送走了最后一場歌舞。

“自五年前慈善活動開始后，我們學校就有一個優良的習慣。”劉馳平緩地陳述。

“對，習慣是什么呢？”弘七不緊不慢地跟上。

劉馳強忍住笑意，“活動以拍賣結尾，籌得的善款，由節目排名前三的表演者親手送到山區。”

弘七是第一次聽說，她由衷地感嘆，“是挺不錯的。”

劉馳艱難地以普通話繼續講解，“我們的拍賣，沒有什么名家名作，都是資助的兒童及校園的學生自己制作的作品。”

“講的是個心意。”弘七覺得拍賣很簡單。

劉馳裝作互動地瞪了弘七一眼，“首先是小學四年級云云的水彩畫。”

劉馳拉開第一個幕布。

弘七配合地發出感嘆聲。

在弘七自認為良好的配合下，拍賣會進行到第六個展品。

在竇丹的資料上，這個展品被標紅。

展品是一座十厘米高的鷹型木雕。

木雕的主人，是段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