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病醫生是治不好的，有些病是要自已治愈的，可是楊番的情況，似乎都不屬于。

影子是與光明同存的，人只有在黑暗中無光的時候沒有影子，當然無影燈除外……

“死了，就是沒有了魂魄，可是沒有魂魄的尸體也是有影子的，嘟嘟都有影子，怎么楊番的影子會漸漸消失呢？”李誠開動腦筋，為楊番即將完全消失的影子尋找一個正解。

但李誠到底只是一個尋常的人，只是一個接管扎紙店的人，只是一個死而復生的人，他甚至連紙扎人都做不好，道術神馬的，一竅不通。

可是，李誠卻會捉鬼，這事也著實令李誠琢磨不透的。

“我該怎么辦？”李誠懵了。

面對死亡，沒有人能淡定，作為本性善良的人，對面死亡的無助與緊張的，李誠不外乎是這個無助與緊張的善良人。

嘟嘟撫摸著楊番的臉蛋，他也焦急，急得掉了眼淚，姐姐那么漂亮，對他也很好，還抱著他睡覺。

“姐姐屎了……”嘟嘟抹了一把眼淚，他是一個小孩，連麻麻都留不住的可憐小孩，李誠也不寄希望于他。

“我的……我的魂魄已經不齊了，正在消失，或許你應該把我送出扎紙店，去那里都好，只要沒有陰謀，沒有詭計，擁有自由的地方?！睏罘瑸榱斯澥饬Γ呀涢]上了眼睛，但說話依然很費勁。

聽楊番的話，李誠猜測，有人在謀害她，是誰？

“你的魂魄去了哪里？”既然魂魄散了，那肯定有去處，那怕依然是殘缺不齊的魂魄，找到魂魄，或許會有辦法。

魂魄缺失，著實是醫院里解決不了的辦法，這就是楊番三番五次聲明醫院救不了她的原因。

李誠會捉鬼，他想，那尋找并帶回殘魂也不是不可能的，至少可以試一試，雖然楊番并不那么招人喜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李誠更不愿意再看著有人在自已眼前漸漸死亡。

“沒用，你斗不過他?！睏罘瑩u頭，只能潸然淚下，認命了。

在命運面前，楊番只認自已投錯胎，入錯門。

楊番傳遞出來的無助感，讓李誠也倍受煎熬。

那場讓自已丟掉性命的車禍，他也很無助，車里的母親和王妧在流血，氣息在漸漸減弱，他瘋了似地呼喊，撲到車里試圖救出母親和王妧。

但呼喊沒有人聽得見，欲抱出母親和王妧的雙手卻穿過了她們的身體，捧出來的是一把空氣。

無助，絕望，同時充斥在一個新誕生的鬼魂身上，心里倍受煎熬，只能仰天嚎叫……

李誠整理思路，從李誠接觸到楊番，就沒有發現楊番與第二個人單獨接觸，只有昨晚扎紙店里來過陌生人。

“昨晚來的是誰？”李誠蹲在楊番的身邊。

嘟嘟的手抹掉楊番臉頰滑落的淚水。

“姐姐……”嘟嘟也哭了，或許楊番是他對母愛寄托的一個載體，它崩了，他也會失望。

“……”楊番不傻，李誠昨晚就已經懷疑了，但她發現李誠和秦云亮一樣，都是好人，雖然對自已有敵意，可這是人必備的防人之心，并沒有半點害她之意。

楊番默默承受自已的痛苦，不愿意把痛苦傳遞給他人。

楊番依然不說，李誠和秦云亮都不是對手，那怕兩個加起來也不是。

“擋車阻止衛清送你去醫院的人是誰？”李誠不甘心。

“……”楊番繼續沉默，身體里只有一縷殘魂，維持著自已不死，能呼吸，能說話，全靠她的意志力。

就這樣結束吧，再沒有痛苦，或許還可以留下。

“你能幫我最后一個忙嗎？”楊番此時努力地睜開眼睛，但失敗了，馬上又被合上了。

“你說！”將死之人的要求，如果不答應，化作鬼魂之后將成為執念，執念將改變鬼魂的善惡性質，厲鬼多半都是這樣造就的，楊番很善良地活著，死后李誠不愿意她化作厲鬼，被捉鬼道士追捕。

“將我的殘缺魂魄留在紙扎人里?！睏罘p聲說。

“這個就是你的目的？”李誠猜想，這個大概就是楊番接受秦云亮和自已的目的，要的就是秦云亮制作的紙扎人。

“……”楊番默認。

“你爺爺在哪里？”楊番就要死了，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應該要有親人來處理楊番身后事。

楊番努力又嘗試了一次睜開眼睛，但無濟于事。

李誠馬上搜索，在楊番的身上應該帶著身份證明，但李誠并沒有找出來。

“在這里……”嘟嘟從楊番的枕頭底下拿出一張身份證。

李誠馬上查看身份證上的地址，是個完全陌生，沒有聽說過的地方，但明確標明離南城不遠，就在白城郊外。

李誠感受不到楊番身體還有魂魄流失，嘟嘟也沒發覺，陰冊也沒提示。

“你好好休息，今晚床是你的。”李誠把嘟嘟抱下床，幫楊番壓好被子，轉身準備帶著嘟嘟去找楊番的爺爺。

“別去……”突然，一只細膩的手無力地拉住了李誠的手指，有些涼，明顯不屬于正常體溫了。

李誠回頭，是楊番拉住了李誠的手。

大腿位置突然傳來隱隱的熱，李誠馬上掏出陰冊，捧在手里，陰冊自動打開，冊頁里出現一行字。

“用符封住楊番的魂魄。”李誠看著這行字，秦云亮也幫忙了，和楊番所熟悉的一樣，李誠和秦云亮都是好人。

李誠照做，封住楊番皮囊里的殘魂，安慰說：“放心，你會沒事的，你也會如愿，自由地生活著?！?

李誠打電話給江志明，抱著嘟嘟下樓。

江志明在李誠重金租車的利誘之下，很快就出現在扎紙店門口。

“找到這個地址，帶我過去。”李誠把楊番的身份證遞給江志明，并把兩千塊錢一同給了江志明，“這是車錢?！?

事情很重要，因為今晚這趟李誠太爽快了，車子沒動就給了全部的錢。

出租車在深夜的紫云路疾馳，江志明隨口問：“上楊壩沒幾戶人居住了，都成荒村了?！?

李誠隨口也打了個哈哈，江志明發現這趟李誠沒有拎紙扎人，或許情況不同，所以也放松了些。

出租車駛出南城，經過郊區，直接進入一片山，山路硬化了，直通許多村子，最后出租車停在幾棟房子前。

“這就是上楊壩。”江志明對李誠說。

李誠下車，夜幕下依稀可見幾棟夯土瓦房，就這是沒幾戶人居住快成荒村的上楊壩？可本來就是幾戶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