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停下，在大路邊。

“別隨意下車，其他還是老規矩。”李誠一邊下車，一邊對江志明說。

其實就在市區，其間江志明完全可以出去拉活，但問題是不知道，李誠什么時候能完事。

江志明點頭，表示配合，一邊又掏黃符出來壓場子。

雨很大，李誠仰頭，宿舍樓與大路之間有片空地，種植著女貞，缺乏打理，女貞生長失控，樹下雜草叢生，猶如一堵寬而高的綠墻，把宿舍樓和路分隔開來。

宿舍樓已出現破敗景象。

嘟嘟在胸前，一手拎紙扎人，一手打雨傘，李誠小跑著鉆進綠色墻中。

……

被廢棄不知道多少年的樓，樓前曾經的庭院已然被荒草占據，垃圾被隨意地拋棄在荒草中，或許其間這里曾經有人來過，所以留下一些更為新鮮一些的垃圾。

樓里破敗的大門以及窗戶，或敞開著，或耷拉著，合頁銹跡斑斑，建筑與門窗都透露出年代感。

手電光在樓前晃動，目光隨著手電光游移。

兩棟樓，面對面而建，兩棟建筑外觀上無異，不好分辨，那棟是女職工宿舍樓。

“蜀黍，你不害啪嗎？”嘟嘟相比李誠而言，是見過血腥恐怖情景的，在這種詭異氣氛里，嘟嘟想象中，李誠應該會害怕。

說實話，李誠當然害怕，害怕的不是鬼怪，而是即將面臨的未知，每一次的捉鬼行動中，都會出現不同的未知情況，李誠根本不可能預先做好相應的準備。

但在一個孩子面前，李誠必需振作起來，把勇氣表現出來。

“不害怕，你呢？”李誠走向一棟宿舍樓，進入屋檐下，把雨傘收了起來。

任務地點是女職工宿舍樓，李誠首先要分辨出來那棟是女職工宿舍樓。

生命的力量從來都不可忽視，荒草的生命力頑強，已經長到了屋檐下。

女生宿舍必然有代表女性特點的遺留物，于是李誠扭頭，把手電照進身后的宿舍里，里面的床鋪沒有搬走，是木質的兩層床鋪，有桌椅，地上扔落了垃圾，到處鋪滿了灰塵。

地上的線索被灰塵掩蓋，不過墻壁上李誠找到了證據，畫子，那是上個世界八九十年代年輕一代所喜歡的東西，明星海報喜歡往墻上貼，偶像都會貼到床頭，與自已同眠。

墻壁上還有鏡子，反射著手電光，那不單是一面鏡子，還有簡單的收納盒，放梳子牙膏牙刷那種的。

這些東西，都是老物件，曾經擁有過的，年紀都在四十歲以上了吧！

而真正讓李誠確定，自已就是在女職工宿舍樓的證據，是隨意掛在鏡子邊上的皮筋，是那種普通皮筋，自已圈上毛線的那種。

“就是這里，對嗎？”李誠低頭，握著嘟嘟的手說。

李誠希望，此時開始，嘟嘟為自已引路，找到任務中的目標鬼魂。

雨聲嘈雜，李誠從中分辨不出來宿舍樓里有什么動靜，甚至雨聲連自已的腳步聲都淹沒了。

四層的樓，樓梯在樓房的一端，李誠拎著紙扎人，在黑暗中，猶如兩人并排走過來。

幾乎所有的廢棄樓房里，都充斥著腐朽的氣息，而且這個季節雨水多，偶爾還會有南風天，回潮的現象非常嚴重。

發霉是正常的，只是這股子味道，令稍帶強迫癥的李誠很不舒服，如果不是明天就會死，他一定不會出現在這里。

宿舍樓設計非常簡單，樓梯在一端，然后是一排宿舍，末尾是一個公共衛生間。

胸前背著一個孩子，手里拎著紙扎人，還要拿手電，這樣子很詭異，李誠也空不出手來，迎接即將到來的危險。

“嘟嘟，在哪里？”李誠上了二樓，走過每一間宿舍的門口，多數門窗都不能用了，所以可以看到宿舍里的情景，而還關著的門，只要一腳踹過去，房門洞開。

幾乎所有宿舍里的床鋪，桌椅什么的都保留著，是連同宿舍樓一同被拋棄了。

如果沒有塵土覆蓋，如果門窗一直有修繕，這里大概還會像從前一樣，一批職工隨時可以搬進來居住，只是設施陳舊了些。

所以，李誠有種錯覺，仿佛宿舍里一直居住著人，只是瞬間全部消失了。

李誠沒有來過這里，絕對不是靠記憶，再現昨日景象，與昨日景象歷歷在目毫無瓜葛。

嘟嘟的感知是敏感的，只要在范圍之內，嘟嘟舉手指著上面。

二樓沒有目標鬼魂，那就在三樓。

盡管嘟嘟指明目標鬼魂在三樓，但不代表二樓就沒有鬼魂，因為嘟嘟只指引李誠尋找的目標鬼魂，其他不顧，在楊子嶺的時候，李誠就上過這個當。

所以，李誠必需依然保持警惕，免得突兀出現的東西把自已嚇慘了。

光明在這里，變得稀缺，只有李誠手里的一束光，照亮一小片。

雨聲很大，李誠需要從雨聲中辨別出其他聲音，但這很難做到，按指引到達三樓，這層似乎更干凈一些，味道也更稀薄一些，空氣相對好點。

“轟隆隆……”

突然，雨幕中傳來一聲春雷聲。

很少出現春雷的，這突兀的雷聲，讓李誠莫名的緊張。

夜風也在此刻刮起來，裹攜著飛雨，打進窗戶，掃入陽臺，飄到李誠的身上。

紙扎人經不起雨水泡，而且這一路來，雨就沒停過，李誠把手電照在紙扎人身上，紙上被雨打濕的地方，已經變了顏色，星星點點遍布紙扎人。

這樣不行，否則紙扎人就被雨水泡掉了。

李誠把紙扎人就近放到了一個宿舍里，捉住鬼魂的時候，再回來取便是。

嘟嘟繼續抬手，所指的方向，依然還在前面。

李誠看了一眼紙扎人，它靠在墻壁上，這里遠離雨水，不會打濕，也就放心按嘟嘟所指的方向走去。

手電不宜晃動太大，不宜隨便到處亂照，鬼魂猶如流浪者一樣，難以融入都市，人鬼殊途，鬼魂進入都市，可能會出現猶如老鼠過街的情景，人人喊打，手電光可能驚擾鬼魂。

而后，嘟嘟指著一扇關閉的門，門上居然還有鎖，邊上的窗戶也算完好，只是灰塵與蜘蛛網依然遍布。

這時，李誠突然感覺大腿位置有異樣，一股熱量傳來，就像另一個溫暖的肢體與自已的大腿接觸一樣。

李誠當即低頭，手電照在大腿上，然而燈光中，什么都沒有，只有鼓起來的口袋，里面裝著陰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