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親
- 楊毛子村的故事
- 西鄉塘的梧桐花
- 1820字
- 2025-05-19 15:31:12
我爹是個狠人。
我沒有見過我爺,我爹15歲上,我爺就沒了,爹說我爺干活的一把好手,也是地主家干活的把頭,一手拉拔著三個弟弟,在六十歲上就累死了,只剩下小腳的奶奶和五個孩子。
我奶奶是梳著髻子的小腳女人,不管是冬天的棉衣還是夏天的衣服,全是老藍色的偏襟棉布衣。奶奶白白的皮膚,總是弓著腰笑盈盈地和我們說話。奶奶一輩子就守著一方四角的小院,在我的印象中幾乎沒有出過院子,奶奶最重要的社交是趴在后門子上和二奶奶說悄悄話,走得最遠的是用她的小腳挪到大娘家去幫大娘干活。
我爹有三個姐姐一個哥哥,當時三個姐姐都已經成家了,哥哥已經去當兵了。15歲的我爹在上初中,在升學推薦中落選,只得另謀出路。在家東奔西突幾年以后,決定去闖東北。
19歲的我爹打好鋪蓋卷,一個人出了山海關,開始了闖蕩江湖了。爹先去投奔了他的大姨家的表哥,表哥家開木材廠,爹去做小工,在那里待了兩年。表嫂子已經十分不樂意了。有一次,表嫂子作勢設宴款待,故意在雞蛋下面埋上雞屎,我爹明白了,這是故意窩囊他,逼他走的意思。第二天,我爹就又打上鋪蓋卷兒,遠走另立門戶了。
窮人家的孩子,沒有傳家的技術,只能種地。好在有的是黑土地,窮小伙子有的是力氣。我爹在一個叫下城子的地方落下腳。先是借了一間房子住著,開荒種地。玉米、大豆,這些都是能換錢的。到了25歲,三姑給他介紹了我媽,我爹背了一包袱錢回去結了婚,領著我媽開始了闖東北的生活。二十歲的我媽跟著我爹在黑土地上開了二百多畝地,沒白沒黑地干。
一年以后,我的姐姐出生了,我小腳的奶奶坐著火車去了東北,去看姐姐。
摸桃
吃死小豬
要債
講故事
傳銷被傳銷拉出難友
今天媽媽帶著兒子去姐姐家找樂樂玩了,跟爸爸談起家里的一堆爛事,爸爸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以前有父子倆去扒窯子(盜墓)的,有個規矩:如果扒到財寶眾多,老子一定不會讓兒子先上去,老子是要先上去的。因為老子不會對兒子有二心,而兒子卻有可能見財起意。
我的老父親今年虛歲62,頭發幾乎全白了,也稀疏得幾乎看到了頭皮,這兩年瘦了很多。在地下室已經住了12年。他有四個孩子,大女兒是博士、大學教授,二女兒是碩士,中學教師。他每天還要起早貪黑,擺攤賣貨,地下室看門熬夜,因為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35歲,孩子十歲了不去工作,另一個33了沒結婚。
父親19歲起一個人闖關東,在黑龍江呆了十三四年,后來帶著我們全家回來,在老家呆了十三四年,然后又在青島呆了十四五年,走南闖北,居無定所,老了老了,兩個兒子不成器,老家又要搞什么并村,回不去了。
父親很不完美,脾氣暴,愛說喪氣話。父親告訴我,不要依靠任何人,孩子不能依靠,夫妻之間也不能依靠,人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我深深地懂得,這些年,他的寒冷一定是深到骨髓里了,他對人性的體會,也一定是徹骨的。
割麥的父親
天陰陰的,遠處傳來布谷鳥兒的叫聲,“咕咕~”仿佛在說“割麥割谷~”聲音低沉中上揚,幽凈洪亮。耳畔微風喁喁,送來一股濕潤,夾著河里的絲絲魚腥。我仿佛掉入來時路,時空絞纏,辯不清楚。
在這樣的天氣里,父親嘴里永遠不變地重復著那句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挨個把我們叫醒,我們姐弟四個拿鐮扛锨,跟在他身后浩浩蕩蕩,走過西山,走過廟山,走過東嶺……
往年這個時候,布谷叫,就快要高考了,今年雖然延長了一個月,卻還是感覺烏壓壓一片緊張,這個時候,外面也就要割麥了。我多么想再跟著父親去割一次麥啊!傍晚的云霞泛著灰黃的光,父親就有點著急了,鐮刀舞得更快。論割麥子,父親是一把好手,遠近沒幾個人能比,他有一把鐮刀,白色的把子很輕,刀刃比紙還薄,平時他不舍得往外借,我們也不能碰。只見他先割幾棵稍綠的,在手中挽幾下,就打了個結,鋪在地里,嶄明锃亮的鐮刀頭碰著麥秸根上,“刷刷刷—”“刷刷刷!”一抱麥子就成了,父親彎下腰,撿起麥結的兩頭用膝蓋頂在麥秸中間,一雙粗糙的滿是繭子的手飛快的轉著,末了再拿右手“啪”地一拍,反身橫著把麥個子抱起來,讓他立在田野上。天擦黑了,一望無際的麥畦子也割到頭了,父親再把麥個子一個一個扛到地頭上,抗麥個子一般我們幫不上忙,父親扎得太大太沉了。我們幾個這時只能在地里撿漏下的麥穗,這個工作久了實在無趣,于是就追起滿地肥肥的蟋蟀,聽布谷鳥兒叫。
那日亂蟬嘶叫,那日烈日當頭,那日大雨傾盆……那時的日子總是那么難熬,小麥畦子總也望不到頭,玉米地里總有薅不完的草,拾不完的地瓜干……一天老長老長。
楊柳陰陰,夏日已深。那金黃的麥束,站在割過的原野上。草木明瑟,灣水闃寂,群山靜默,就像黃昏中割麥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