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龍霸慢慢放下右手,俯視著巨石平臺下集結(jié)的幫內(nèi)弟子,一臉狂傲得意之色。
眾人尚未從方才雷電交加,狂風大作的驚駭中緩過神來,都呆呆地望著圣主,下巴張開著,好像合不上了。
金蝰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過身,在眾人之前振臂高呼道:
“全能圣主,龍霸天下!”
眾人聽了蛇王高呼的圣號,方才驚醒,緊跟著齊齊大喊了三聲:
“全能圣主,龍霸天下!”
冷柔也跟著喊了,臉上未露聲色,心里卻頗覺奇怪:
“以爹爹的性子,方才電龍已經(jīng)準備就緒,豈有不將對面山崖?lián)羲榈牡览恚侩y道,爹爹此次南下廣州,竟受了魂傷?”
冷柔想到這里,不禁心下?lián)模?
“等爹爹傳完圣令,我得趕緊問問清楚。”
朱獵也跟著喊了,從面上表情看,心里好像也在擔著什么事的心。
冷龍霸聽了幫內(nèi)弟子們的喊話,仰天狂笑,笑聲震徹山谷,回蕩天地,震的眾人耳膜都快破了。
“此一輪的征戰(zhàn),先告一段落,雖有勝有敗,但好在未折損大將,又得了一枚雷魂戒指,已經(jīng)算是天助我圣幫了。此番征戰(zhàn)分兵過多,消耗了些圣幫元氣,宜修整半年,再圖攻伐。”
“眾分舵舵主聽令!”
“是!”“是!”“是!”
“本次龍門大會結(jié)束后,速回各分舵,整飭幫務(wù),休養(yǎng)生息,擴展幫眾,精練獸法,以備半年之后,大殺四方!”
“是!”
京兆分舵舵主夏青,江東分舵舵主沈浪,嶺南分舵舵主周元,西域分舵舵主阿熱江,中原分舵舵主韓立,北方雪原分舵舵主張丹楓,東瀛新羅分舵舵主中島良平,齊聲答是。
冷龍霸說完,滿意的點了點頭,望向冷柔、朱獵、金蝰,那眼神是說,你三位有沒有事情要交代的。
冷柔搖了搖頭,朱獵和金蝰垂首不語,那便都沒有話說了。
“好!
“眾位兄弟在龍門開懷暢飲一番,便各回本舵吧!
“哈哈哈哈!”
冷龍霸說完,仰天大笑,豪情萬丈。
只見一眾車馬,從山谷外慢慢駛?cè)牍葍?nèi),人人皆披黑袍,但與普通幫眾不同,人人都待一支白色圍巾,顯得非常顯眼。
想必這些人,就是冷龍霸精銳的親兵衛(wèi)隊了,個個都是從各地分舵萬里挑一的勇士,平時只跟著冷龍霸,很少在幫眾面前露面,此番一登場,眾人的目光便齊刷刷的投向了他們。
只見數(shù)十輛高大馬車,在龍門峽谷正中停下,駿馬拉著車廂,行駛的頗為吃力,顯然是車廂內(nèi)裝的東西份量不輕。
親兵衛(wèi)隊的眾人將各輛馬車,連馬帶廂舉在空中,把廂中貨物兜底倒了出來。
只見一頭頭宰殺好了的野鹿野豬,肥牛肥羊,雞鴨魚鵝傾瀉而出,鋪了滿地。
另剩有十幾車沒有被舉起,想是什么易碎物事,不能直接傾倒。
果然,親兵衛(wèi)士從車廂里抬出一缸又一缸美酒,缸口還未開封,酒香便已四溢出來。
幫內(nèi)眾人見了這陣勢,無不既驚又喜,早聞親兵衛(wèi)隊個個精銳,很少有人見過,今日只一見他們輕松舉起馬車這一手,就足以讓自己開眼了。另有這么多野味美酒,上千人痛飲一天完全不成問題,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勞累奔波,今日終于可以盡情餐飲一番。
冷龍霸一揮手,各位舵主心領(lǐng)神會,即刻帶領(lǐng)麾下幫眾,生火搭臺,架牛烤羊,山谷中人聲鼎沸,個個開懷,瞬間熱鬧了起來。
冷龍霸看著幫內(nèi)弟子們忙活,心里高興,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冷柔看了父親一眼,走上前來,低聲道:
“父親,你還好嗎?你的魂力……”
冷龍霸眼神一凜,大吃一驚,好像是什么精心隱藏的秘密被人戳穿了一般。他心中想道:“我已掩蓋的天衣無縫,只想安下幫內(nèi)弟子們的心,沒想到這丫頭是越來越聰明了。”
“小聲。”
冷龍霸的面色瞬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不露半分慌張。
他緩步走下臺階,冷柔緊跟其后,二人在巨石后的樹林中停下。
“爹爹,究竟怎么了?”
冷柔心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望著冷龍霸煞白的長臉,關(guān)切地急問道。
“我本想連你也瞞過不說的,看來是瞞不過了。倒也無妨。
“此番南攻廣州雷宮,與其宮主雷雄展開了殊死搏斗。我本以為他的修為境界,仍處在尊境劫魂,卻不料,那老小子深藏不露,竟已偷偷和升尊魂了,這是早了我冷某一步了,是爹爹輕敵了。
“他又擁有雷魂戒指,與他這場搏斗,爹爹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是萬幸了。
“全賴樊長老和霍長老,舍身護主,和二人劫魂之力,救我一命。我趁雷雄被他倆暫時牽扯住,魂力全開,使出我自創(chuàng)的獨門尊術(shù)霸王真功,擊中他后背,才免了二位長老命喪當場。
“但他二人仍受重傷,魂傷沒有半年修養(yǎng),是不可能恢復原態(tài)了。
“雷雄見自己已受重傷,不能再戰(zhàn),竟十分識趣,摘下雷魂戒指,讓我退兵,放過門下弟子性命,便把它給我。
“我當時經(jīng)過和他比拼,吃了大虧,魂力已瀕臨極限,,若非和二位長老合力,早已死在雷雄手中,再戰(zhàn)必受魂傷,索性送他個順水人情。
“那老小子修為高超,說話竟也一言九鼎,我下令退兵后,他竟真的把雷魂戒指給了我。我當時便自嘆不如,心中本想趁他重傷之機,將他滿門殺死,以絕后患。
“唉,人老了,下不去狠手了,便拿了雷魂戒指,下山去了。
“我沒有再讓樊霍二長老來龍門,讓親兵衛(wèi)隊護送回魔界山了,并給鎮(zhèn)守本山的虎王蕭虎送了信,讓他火速派人去接應(yīng)。
“而且,我已讓人下了圣令去齊州濟南府,急調(diào)鬼谷藥王胡柴木回魔界山總壇,為二位長老和受傷的眾位兄弟醫(yī)治傷患。
“之所以下令讓全幫修養(yǎng)半年,那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我此時受有輕傷,二位長老重傷不起,四大獸王唯虎王、蛛王保有實力,鳳王、蛇王皆有傷勢,魔界山鬼圣頂?shù)目倝员I邢硬蛔悖_實需要修養(yǎng)元氣了。
“眾多門派被我圣幫攻打,難保不反攻我總壇,今番回去,倒是需小心謹慎,穩(wěn)穩(wěn)設(shè)防呢。
“柔柔,你無需擔心爹爹,我修養(yǎng)兩月,魂力便可恢復,無什么大礙。但是兩位護發(fā)長老的傷情,我實在揪著心啊。大業(yè)未成,我的左膀右臂,你們可不能此時有什么事啊。
“否則我必重返廣州,管他三七二十一,必屠雷宮滿門,方才泄恨!”
冷龍霸說完,背負雙手,望著遠處瀑布山崖,連連嘆息,心中既擔心樊皇和霍山的傷勢,又想著各大門派反撲總壇的事,從來不在人前示弱的他,在心愛的女兒面前,不禁露出愁容。
冷柔聽了爹爹的話,先是鎮(zhèn)定自若,因為自己已料到了幾分。后又覺震驚,萬沒料到雷雄和這雷魂戒指竟如此厲害,一人一戒竟能獨擋當世三大絕頂高修,尚保住了性命,不禁令人敬畏贊服。
她又十分憂心爹爹的傷勢,且此時左護法長老樊皇,右護法長老霍蒼都受了重傷,此時此刻,圣幫之中,僅剩虎王、蛛王和自己保住了實力。自己最擅長捕捉敵弱我強的戰(zhàn)機,若此時有強敵圍攻總壇,倒真是不可多得的天賜良機。
“若是有人敢來攻山,我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這幫雜種登上鬼圣頂一步!”
她忽想起爹爹說,已經(jīng)調(diào)鬼谷藥王胡柴木先生,北上幽州魔界山了,自己帶著達蘭冰河卻正要去濟南,這下可撞個正著。
冷柔心中想到:“此時若要給他療傷,非回鬼圣頂總壇不可了。但總壇素來禁止幫外人士入內(nèi),這是千年以來的圣規(guī),若有人要入內(nèi),必須加入本幫,或取得圣主特許,方可進入,不似今日龍門大會這般容易混進來了。只得把實話告訴父親了。”
冷柔才思敏捷,這些想法和決定,都只發(fā)生在一瞬間。
她嫵媚的眼睛,悄一旋轉(zhuǎn),表情認真地對冷龍霸說道:
“那雷雄還是敗在了爹爹手下,料他半年之內(nèi)魂傷無法痊愈,不敢北上尋仇,女兒建議,我們需得防范那些陰險小人和三、四流的流氓幫派,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串通起來上鬼圣頂趁火打劫。”
冷龍霸背著手,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顯然對女兒的話深表贊同。
“另外,女兒在長安,意外救起一人,他正是喀納斯神部冰可汗,達蘭冰淵的兒子,冰王子達蘭冰河。”
冷柔說這句話時,心情極為忐忑,萬一爹爹認為他無用,又擅闖圣幫大會,聽到了圣主密令,不免當場要將他處死。所以說完之后,一雙眼睛直看著爹爹面部表情的每一絲變化,耳朵豎起來,等著聽爹爹每一個字的音色音調(diào)變化。
“嗯?冰淵的兒子?達蘭冰河?年輕一代修行者中被稱為冰王子的?………他在哪?”
冷龍霸冷不丁的聽女兒說救了達蘭冰河,略略一驚,望著她的小臉,說話的語氣充滿驚奇,也略有驚喜。驚奇在于,不知道這小丫頭怎么會遇到他的。驚喜在于,冰淵那老小子的兒子竟落入了我老冷的女兒手里,這不是優(yōu)劣立判了嗎?
冷柔聽爹爹面部表情松弛,語氣中略帶喜意,心里長舒了一口氣,以自己對爹爹的了解,順著他的脾氣說道:
“女兒以為,此人對圣幫對爹爹大有用處,便從長安帶他去濟南找胡柴木先生,醫(yī)好他的魂傷,讓他感激我圣幫對他的救命大恩,從而肯為爹爹效犬馬之力。
“我和蛇王帶著他行至洛陽街頭,發(fā)現(xiàn)了幫中的聯(lián)絡(luò)獸紋,便帶著他進了龍門峽谷,讓人安排在了角落里。女兒擅自把幫外之人,帶入圣幫大會之地,還請爹爹恕罪。”
冷龍霸淡淡一笑,他也只有單獨和女兒相處時,才肯露出這么弱的表情,微微擺手,說道:
“不妨,不妨。你能事事想著為圣幫,為爹爹招攬青年才俊,那是爹爹的好福氣啊。不要也是為了自己吧,嗯?”
冷龍霸看了女兒一眼,故意一問,臉上詭邪又和藹的笑容,似一個普通父親在和女兒開玩笑。
他素聽幫內(nèi)晚輩弟子談?wù)摚缃窠希扌惺澜缰校婢呷菝部±省⑿逓楦叱⑿愿窈浪娜宋铮谝粋€當屬冰淵那個老浪子的兒子,小浪子,達蘭冰河。
他聽女兒拐著彎的要幫這小子治好病,心里早已笑開了花,只覺女兒這欲蓋彌彰的少女心思,實在可愛可樂。
冷柔小臉瞬間飛紅,拼命搖了搖頭,但又見爹爹笑得如此和藹,那真是千年難遇,她一改往日冷傲的作風,嗲聲嗲氣的對冷龍霸道:
“人家就是為爹爹嘛,那小子,出了名的冷傲,我才懶得慣他性子。一路上若不是蛇王維護他,我,我早把他踹下車去了。”
“哈哈哈,只怕我家柔柔,心頭不似口頭吧。”
冷龍霸開懷一笑,也只有和女兒單獨在一起時,他才能這么舒心的笑出來。他心里想道:
“要配我的女兒,那是百萬人里才能挑得出一個,冰淵那老小子的兒子,名聲在外,倒還湊活算一個吧。若是柔柔真對他有意,我且得好好看看這小子成色如何,配不配得上!”
冷柔白玉一般的小臉,羞得更加紅了,沖爹爹狠狠一噘嘴,說道:
“你還說,都說了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