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張子宇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這一幕，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你們……認識？”他看了看阿秋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默默流淚的男子，想著剛剛自己那幾腳是不是踹的有點狠了。

阿秋聞聲轉過頭，滿眼淚汪汪的看著張子宇解釋道：“這是雪姐，是我和程哥的好朋友，也是店里之前的幫手，她現在回來了。”

張子宇最見不得別人掉眼淚，看著眼前哭得亂七八糟的兩個人，隨口說道：“你們的世界，可真難懂。”

他順手拉了個凳子原地坐下，翹起二郎腿，接著吐槽道，“前幾天，子程那家伙變了個妹子嚇了我，今兒小姐姐你又變了個大老爺們兒，搞得我現在不知道下一個遇見的人到底是男是女了，還有眼前這。”

張子宇話說一半，停住了，看著眼前的阿秋，挑了挑眉毛，露出了一臉壞笑，“小姑娘？”。

看到張子宇這樣看著自己，阿秋打了個寒顫，忙抬起了一只手，“宇哥，宇哥，我發誓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大老爺們兒，你要相信我。”邊說邊吸溜著鼻子。

張子宇掃興的癟了癟嘴，白了阿秋一眼，假裝一臉嫌棄，“去去去，你什么大老爺們兒，你就是一個小破孩兒。”

“噗嗤。”

聽到有笑聲，兩個人停止了斗嘴，同時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男子，只見男子正微笑著看著他們倆，臉上的表情也平靜了許多，不再像剛剛那樣滿面愁容。

張子宇走上前去，蹲在了男子身邊，掏了掏屁股兜拿出來了一張紙巾，擦著男子臉上的眼淚，“這樣看上去好多了，小姐姐多笑笑，等變回來了，又是一個大美女。”

“你啊。”男子看著張子宇，有種莫名的安心，他微微笑了笑，“有你陪他，我就放心了。”

“阿秋，這是有人踢館嘛？”還未見到人，老遠便傳來了程哥的聲音，隨后一陣“叮鈴咣啷”，“哎呦，我去！”緊接著程哥一瘸一拐出現在了他們仨面前，“你們在干啥？”

程哥前腳剛跨進房間，看著眼前的一幕，又退了出去，雙手扒著門框伸進來了半個腦袋，輕聲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啊？”張子宇看著程哥，站起身來，看看自己手中的紙巾又看了看阿秋的樣子，想著剛才程哥進來時可能看到的場景——自己正給一大老爺們兒擦眼淚，阿秋握著一大老爺們兒的手跪在床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呃……三個大老爺們兒……好像是有點……“臥槽，你想啥呢！你個變態！”張子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將手里的紙巾揉成了一團，砸向了程哥。

以紙巾那點重量，當然是砸不中他的，程哥傻笑著朝他們三個人走了過來，在看到男子的那一剎那，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轉而變成了一臉心疼，“雪，你回來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男子看著眼前的人，眨了眨眼。

“我認出了你的眼睛，無論你的外形什么樣，這雙眼睛始終是這樣晶瑩透明，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的那樣。”程哥走到了床邊，彎下腰，用手輕輕摸了摸男子的頭發，冰霜順著頭發爬到了程哥的手上，轉眼便把他的整只手覆蓋了。

“你們？”程哥將手放在眼前，來回看了看，隨后用力握緊了拳頭，只見手上的冰霜一點一點褪去了，再張開時，那些冰霜已經完全消失了，“他怎么了？”程哥扭過頭，看著男子輕聲問道。

“他，不太好。”男子閉上了眼，淚水順著眼眶流了下來，“可是我并不后悔，遇見他是我這一生最美好的事。”

時間回到十年前……

廚房里，一個背影看上去十分消瘦的姑娘，正在案板前切菜，“嘩啦，嘩啦。”突然，一片灰塵混合著雜質從她頭頂正上方落了下來，姑娘躲閃不及，被從上到下澆了個透。

“咳咳。這幫家伙在干嘛啊！”她跑出廚房，一邊拍著身上和頭發上的土，一邊抬起頭對著房頂說道，“阿秋，阿秋，別追了！”

“就快抓到他了，小雪。”房頂上的阿秋，雙手扒在房檐上，探出了腦袋，對著房下站著的姑娘說了一句，又轉身消失了，“把小雪的發卡還給她！”

“不給！”一個胖乎乎圓嘟嘟的黑色圓球，沖著阿秋吐了吐舌頭，跑開了。

眼前的姑娘，大約二十歲上下，她有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身穿白色長裙。

“別鬧啦，你們倆快下來！”姑娘看著房頂上追來追去忽隱忽現的兩個身影，很是擔憂他們的安全，“你們倆再蹦幾下，咱們家的廚房怕是要塌了！”

聽到姑娘這么說，房頂上的兩個人，同時停止了動作，趴在了房頂上，探出了腦袋。

“你們倆，快給我下來！”姑娘指了指自己滿是灰塵的頭發和衣服，“看你們干的好事。”

阿秋自知理虧，訕訕地從一旁的梯子上爬了下來，而另一個家伙沖著姑娘做了個鬼臉，“略略略。”縮回了腦袋，不見了。

姑娘走到了阿秋身邊，用手胡亂撥拉了兩下他的頭發，“你啊！幾百歲的人了，還追它。”

“我不管！我就是十五歲。”阿秋整理好被撥亂了的頭發，撅了撅嘴。

“你啊，真拿你沒辦法！先來吃飯吧。”姑娘笑了笑，拉著阿秋的手，走向了廚房。

廚房里的餐桌上擺放著兩幅碗筷，一盆米飯正冒著熱氣，桌上放著的一盤菜看起來十分可口。

“本來想再炒一個菜的，全讓你毀了，今天只有這一個菜可以吃了。”姑娘伸手給阿秋的碗添滿了飯，放到了他的面前，突然靈機一動，想占占便宜。

她兩個胳膊肘撐著桌子，一臉壞笑地湊到了阿秋臉前，“阿秋你只有十五歲啊，那，小弟弟，叫聲雪姐聽聽？”

“我可不叫，小雪你比我小多了！”阿秋抬眼看了眼姑娘，伸手正要夾菜，只見她一把將盤子抽了起來，舉在了自己身旁，“剛剛還說自己十幾歲，不叫，不給吃！”

“你！”阿秋握著筷子伸長了胳膊，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夠不著菜，“好吧好吧。”阿秋放下了筷子，雙手環抱在了胸前，“好吧……雪姐！”

“這才對嘛，小弟弟。”姑娘放下了盤子，摸了摸阿秋的腦袋，嘿嘿地笑了起來。“以后，可要聽姐姐的話呀。”

兩人打鬧之時，程哥走了進來，他走到桌子邊，一屁股坐了下來，滿面愁容，“今天我又出去看了看，外面的情況還是不容樂觀。”

雪姐起身從一旁的櫥柜里又拿出了一副碗筷，擺在了他的面前，“程哥，你回來的正是時候，剛好趕上午飯。”

程哥端起碗，夾了一口菜，“前段時間大旱，大家地里的收成變少了，最近來咱們交易行換錢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雖說大多數收回來的物件已經沒有靈存在的跡象了，對咱們而言并沒有什么用，但是看到他們的樣子，總覺得能幫一點還是幫一點吧。”

“是啊，大家都不容易。要是我們的食物可以給他們吃就好了。”雪姐雙手托著腦袋，喃喃地說道。

“這些如果分給他們吃，會模糊了他們自身的靈與外界靈之間的界限，可能會遇到比現在更麻煩的事情。”程哥嘆了口氣，“難辦。”

“是啊，我也知道。”雪姐隨口接道。

“砰砰砰”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開門，求求你們救救我，我需要錢。”聽到有人說話，雪姐放下了碗筷，走到了前院，打開了店鋪大門。

“幫幫我，我需要錢。”一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男子一看到了雪姐，就“嗵”的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男子從懷里掏出來了一個用破布包裹著的東西，舉到了雪姐面前，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她，“求你們，收下它，我需要用錢。”

“怎么了？”程哥和阿秋聞聲也趕了過來。

“不知道，諾，他給了我這個。”雪姐指了指男子，又將東西放在了他倆眼前。

“打開看看。”兩人同聲說道。

雪姐輕輕地一層一層打開了破布，只見里面是一塊泥巴，這塊泥巴成長條狀，散發著陣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