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房梁被大火燒得砸落了下來造成的聲響,又也許是偏房內大火造成的溫度升高,讓本來安靜甜睡的小嬰兒再次啼哭了起來。
“好妹妹,你別再哭了,”白初伊一邊用小香爐砸著窗戶,一邊自個兒哭著說:“被那幫賊人聽見,我們就死定了!”
窗戶被釘得死死地,紋絲不動。
話雖這么說,可她心里明白,今晚能逃得出去的幾率已經很低了。然而,她卻依然不放棄,揮舞著小香爐的胳膊已經酸痛萬分了,她暗自責怪自己真沒用,若是以前跟著爹爹學點拳腳功夫,不至于像現在如此,被人滅門,自己卻幫不上半點忙。
她越想越難過,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沒用,本來是小聲啜泣,漸漸地變成了大聲啼哭。
她暗忖:哭吧,反正已經逃不出去了,在房內會被燒死,就算是逃出去了,也會被賊人殺死!爹爹,你在哪兒呢?你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呢?
哭得生疼的眼睛被屋內燃起的滾滾濃煙熏得眼淚越來越多,她把小香爐換了只手,繼續“咣咣咣”地砸著窗戶。
似乎窗戶有了一絲松動,白初伊那本是絕望的心頓時欣喜了許多。她擦了擦眼淚,剛準備再繼續砸窗戶呢,突然,聽到自己腦袋上方有什么東西“嘎吱嘎吱”作響,她不明所以地抬起了頭,卻看見房梁上一塊橫木在熊熊烈火的燃燒中,正搖搖欲墜了起來!
橫木下是一張方桌,桌子上放著的正是在襁褓中哇哇啼哭的嬰兒!
白初伊大驚失色,丟下小香爐,迅速沖了過去,她剛抱起小嬰兒,房梁上的那塊橫木恰巧不偏不倚地砸了下來!
著了火的橫木正好砸中白初伊的后脊和后腦勺,她疼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一個悶哼,抱著嬰兒癱軟了下去。
好在有那張方桌撐著,不至于讓這塊橫木壓著她。她緊緊地摟著懷中的嬰兒,嬰兒不哭了,張著小嘴兒啊啊啊地,似乎是沖著她在笑。
白初伊是笑不出來了,她痛得眉眼全部擰成了一塊兒,只覺得后脊和后腦勺那兒一陣火燒火燎、蝕骨灼心般地疼痛,許是那橫木砸得她頭暈目眩了,痛得她好半天都沒緩過神兒來,卻在眩暈恍惚之間,總覺得自己的后脊痛得有些異樣,似乎……似乎后脊上的疼痛面積一點點地在擴大!
后背著火了!
她想放下妹妹,找個地兒可以打個滾,可這四方大的地方已經一片狼藉,根本沒有可以讓她打滾的位置了。
接著,她沖到已是一片狼藉的里間,想找個衣物拍打一下后背好滅滅火,可里間的窗簾,被褥,早已全部被周圍的火苗所引燃,熊熊大火燒得滋啦作響,也燒得白初伊的眼前只剩下了絕望。
被火灼燒的疼痛讓她再也支撐不住了,“噗通”一聲,雙膝著地,似是輸給了命運。
也許是癱軟在地上視線過低的關系,她的余光卻不經意地瞄到角落里有一個盆子,里面盛著大半盆的血水!
是姨娘剛剛生產時,丫鬟們為她擦洗的血水!
然而,她腦子里卻閃過一瞬:
就算滅了身上的火,恐怕也是逃不出去的。
先不管了,活下去再說!
她將妹妹放在這塊僅存的小空地上,掙扎著沖了過去,顧也不顧那血水的腥臭直接對著后背澆了上去!
“啊!”血水澆熄了后背上的火,卻讓她痛得撕心裂肺。好似那衣服已和皮肉連在了一起,稍稍動一下就會痛得天崩地裂。
后背上的火熄滅了,可接下來呢?
她無力地把盆剛丟到一邊,卻聽見北面窗戶“哐”地一聲,炸裂了開來。她一驚,抱起妹妹小跑了過去,卻見那本是被釘死的窗戶已經碎裂成一個足以讓一人鉆出去的窟窿。
窗外有人!
白初伊大喜,果然命不該絕!她已顧不得后背的疼痛,一邊抱著妹妹小跑了過去,一邊喊著“爹!是你嗎?”
沒人回應。
但見那窟窿周圍有著零星火苗,她卻再也不怕了,心一橫,雙手捂著妹妹的小臉,順著碎窟窿鉆了出去!
然而對面就是柴房,也是熊熊烈火燒了個片瓦不留。白初伊左右望去,哪兒還見著人影?空蕩蕩的路徑只留下死亡的氣息。
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不過如果有緣,以后再說吧!
白初伊沒做一秒的停留,便向著東邊宅院跑去。
周圍越發寒冷了起來,夜空再次零零散散地下起了雪。凜冽的寒風在天際間嘶吼著,烈火在白府里瘋狂燃燒著。零星雪花根本救不了白府的大火,卻被那寒風吹刮得火勢越發猛烈了起來。
白初伊奔跑在著了火的后院兒里,心中只盼著東邊宅院尚未被糟蹋。
“當----!!”
伽藍山上,梵音寺的鐘聲在墨色蒼穹之間與寒風對抗著,隱約鐘聲吹刮進她的耳朵里。
子時了。
象征著團圓的上元節來了。
白初伊的心中再次燃起了新的希望,邊跑邊在心中祈求著:“無上的佛祖啊,求求你,給我一條生路吧!我不能死!我想活,我想活下去啊!”
越是默默祈求,那不爭氣的眼淚卻越來越多。
“當----!!”
第二聲鐘聲好似佛祖的回音,白初伊的眼前看見了她娘曾經住過的宅院。院子完好無損,院外花園里的雪地上還沒有腳印踏過。想來,賊人們應該疏忽了這里。
她欣喜地跑了過去,左腳剛踏進花園,那第三聲鐘聲仿若提醒著她什么,頂著寒風飄進了她的腦子里。
“當--!!”
白初伊瞬間清醒!
若是讓賊人發現這里有腳印,一定會順著這間屋子發現她的藏身地的!
她趕緊縮回了左腳,皺著眉頭看了看來時的路,路上的積雪上有著她或深或淺的腳印。
怎么辦?
她看了看尚在懷中酣睡的妹妹,覺得她十分可愛,就跟小貓似的,可惜,卻在出生后遭遇了人生的劇變。
小貓?
白初伊靈機一動,腳不離地的拖著鞋子順著來時的路草草地走了一圈,抹去了腳印兒,看上去似乎像是一只吃飽了肚子的貓咪沿路經過。
一切偽裝妥當,剩下的,就是不留痕跡地進宅院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