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啞然失笑：“哦？你不過是聽看守官兵所說，怎么就知道這消息一定就是真的？”
“因為……因為這人告訴我之后，便問我要好處。他總不會用謊言來急著邀功請賞吧？”話雖如此，何琢隅卻說得有些心虛，他心里也覺得自己的決斷似乎草率了些。
不過，他寧愿相信官兵的話是真的。
墨影用一種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去看他，搖了搖頭，淡淡一笑，說：“官兵能知道幾分？如果事關緊急，對外散播虛假消息，也未嘗不可。”
這話里有話的說法頓時提醒了何琢隅，他試探著問：“殿下的意思是……這件事另有隱情？”
墨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事情沒那么簡單。”
“殿下，所以，白初伊真的已經死了？”
“最起碼已是兇多吉少。”
何琢隅看著雍王殿下那張沉默不語，不再明說的神情，便知道很多事情已經不可挽回，很多錯過的遺憾，恐怕終究成為了天人永隔。
他呆呆地坐著，眼睛出神地望著前方，只聽見墨影又道：“再說了，你爹親口告訴你白初伊已死的消息，這應該不可能有假。他手下的黑蜥們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黑蜥便是何一堂手下的黑衣人們。由于武功高，消息靈通，能知道常人所無法知道的消息，因此得名。
何琢隅只覺得自己的身心仿若被深夜中巨大的寒冷的海水所吞噬，海水一點點的漲入他的靈魂，侵蝕他的感情，奪走他的思想，用一種叫做痛苦的枷鎖將他墜入黑暗的無邊的海底。過了好久，才出神地問：“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是宮里傳出的消息。”
何琢隅抬眼回望雍王，眼底盡是悲傷和欲將滴出的眼淚：“是皇上親口跟您說的？”
“不是。剛才我進宮了一趟，皇上并未對我提起此事，而是問起瓏盒一事。這一路我想來，總覺得事情不簡單。”
“此話怎講？”何琢隅努力地將眼淚吞了下去。
“我聽說南越來了使者，此時是需要玉璽的時間。瓏盒前兩天我便交了上去，鑰匙在白歧手中。可這會兒，白家出現這事兒，上下人等盡數葬身火海……這件事，我勸你不要去碰。”
何琢隅低下了眼眸，腦海中雜亂的思緒根本理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可是，他卻隱隱覺得，總有什么地方說不通。他站了起來，無力地來回走著，卻走不出半分思緒來。
墨影倒是一把鋒利的快刀，瞬間理清了他的亂麻：“你別著急，也許事有轉機也說不定。”
“可是，如果白初伊真的已經死了，那白歧將軍呢？他為什么沒有派人營救？”
“白歧叛國。”
“怎么可能？！”何琢隅驚呼，聲音未免提高了些。
“這事兒倒是皇兄親口對我說的。事情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而且，皇兄已經查明，證據確鑿，毫無翻盤可能。”
何琢隅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只覺得，雍王的書房好似一座遠在天際邊的孤島，他跌跌撞撞地退回原來的座椅那兒，重重地跌坐了下去。他喃喃地說：“就算白府沒有這場大火，白初伊也是難逃死罪了。”
墨影沒有搭腔回答他這句話，而是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件事暫且不談，可皇兄這次讓我進宮，重點并不是在瓏盒，而是問我冰靈膏一事。”
“冰靈膏是治療燒傷的！”這個消息再次將何琢隅的魂拉了回來。
“不錯。”墨影點了點頭，“我曾經對鑄劍有興趣，卻因操作不當被燙傷了。先帝知道后，便將西滕王贈送的冰靈膏分了一些給我。今天皇兄問我這膏藥一事，讓我回來找找看，還有沒有，他說他想要。”
“這么說，宮中有燒傷之人！”何琢隅這話說得十分肯定。旋即，又想到：“對了，我家還有一盒沒有用過，也是當年先帝賞賜給我家的。”
墨影單手摩挲著下巴上的長長的胡須，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樣吧，你趕緊回去，把你家那盒冰靈膏拿來。然后到我府上，隨我一同進宮！”
“進宮？”何琢隅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可我以什么名義和身份進宮呢？要不，我裝扮成你的侍衛？”
墨影淡淡一笑，摸了摸胡須，對他說：“不需要裝扮。你隨我學過木藝，也算是我不成器的徒兒了。今天看我走得路數太多，怕我累著，所以，隨我一同入宮。更何況，皇兄以前應該是見過你吧？”
“我做墨凌天伴讀的時候見過幾次，不過，那會兒我是個不起眼的角色，也許，皇上他并不曾記得我。”
“那不一定。皇兄的記憶力可好得很呢！更何況，前太子的伴讀，是何家獨子一事，早就成為一時佳話了。北晉上下，無不以你為標桿，多少富家子弟都在背后埋首苦學。這樣一個身份，很難不讓人多看幾眼的。所以，我們無需裝扮，大大方方地進去便是。”
“進去之后呢？”何琢隅追問。
“見機行事吧！”墨影想了想，又道：“我會尋個緣由，想要回一趟曾經住過的寢宮。那個方向，應該是要路過染竹軒的。”
“染竹軒？路過那里又如何？”何琢隅眨巴著明眸黑亮的眼睛，好奇地問。
“染竹軒是準備要給白美人居住的地方。”墨影解釋道：“如果白初伊真的死了，那么，二月初二的大婚便辦不成了。染竹軒本是一直在重新修繕的，為的就是讓白初伊進宮后住得舒服些……”
說到這兒，何琢隅終于明白了過來。墨影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搖著頭，嘆道：“你這一出去就是半年，紫微城中太多的事情你都不清楚了。”
“無妨，我知道，殿下一定會幫我的。”說罷，何琢隅趕緊站起來，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我先回去了，拿到冰靈膏后，立即就到您這兒來。不過……如果找不到了呢？”
“就算找不到了，一個時辰之內，你也必須回來！我們立即進宮，事態緊急，耽擱不了半分。”
“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