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正堂前的院子時，胡瑞一行就遙遙地看見了正端坐于堂上的一位婦人，她的頭發黑白參半，雖然仍能看出她不過中年，但她的額頭與眼角卻已刻上了深沉地皺紋。

眾人一陣肅穆，皆以胡瑞為首，古纖纖次之，林飛四人都停在后面看兩人行事。

胡瑞與堂上婦人遙遙對視良久，當眼淚快要抑制不住時，雙膝一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三個頭。

堂上之人面不改色地看著。

胡瑞站起了身，一步一步鄭重地向前走著，走到院中之時，再次跪了下去，又叩了三個頭。

眾人相隔著一段距離，默默跟著。

胡瑞站起身，臉上已經沾滿了和著淚水的塵土，他走到了正堂的門口，再次跪了下去，這一下，膝跪在了門檻上，頭叩在了堂中。

終于，她走到了婦人的近前，最后一次下跪，叩完三個頭后，伏在地上沒有起身。

婦人面色動容，站了起來，聲音略顫抖地問道：“堂下何人？”

胡瑞回答道：“胡家四子，胡瑞。”

“來自何處？”

“蜀地，林家溝。”

婦人的聲音已經忍不住了哭腔，“所謂何事？”

“歸家，探母。”

婦人俯身，扶起了胡瑞，那雙有些昏黃的雙眼滿含淚光地打量起眼前這張幾乎認不出了的面容。

“娘。”胡瑞顫抖著輕聲叫到。

“誒。”胡夫人應道。

“娘！”胡瑞大聲喊了出來，傾身抱住了胡夫人。

“瑞兒，你是我的瑞兒。”胡夫人也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一只手摟著胡瑞的后背，一只手撫摸著胡瑞的頭。

一旁的方敏也不禁動容，偷偷抹起了眼淚。

……

母子重逢之后，就是歡聚一堂的時間了，胡家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除了自己十年未見的兒子，還有大兒媳婦，胡夫人現在開心的不得了，淚痕還沒擦干的臉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

“哎呀纖纖啊，你要是對我那親家爹有意見，在銀山的時候跟我說就行了，我也好給他說道說道，你這樣可要讓你爹急死了。”

“娘，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而且軒哥他才是主謀，你要怪，怪他去，我可是聽話的。”古纖纖現在撒嬌的樣子讓隨她同行了一路的眾人目瞪口呆，仿佛重新認識了這個女人。

“哈哈，你這小機靈，胡軒敢看上你，可有他受的了。”胡夫人寵溺地摸著古纖纖的手說道。

“哎呀，我和軒哥是情投意合，我肯定會對軒哥好的，保準兒讓他吃不著虧，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給您瞧，您就放心吧。”

“嗨喲，這小嘴兒，軒兒那小子也是表面裝正經，暗地里一肚子鬼心眼兒，你倆算是湊著了，我倒想看看你們以后誰能治得了誰。”

“娘，我們以后肯定是恩恩愛愛的，哪用什么誰治得了誰啊。”

胡夫人哼笑道：“那咱們打賭，我賭你以后能把軒兒管教的服服帖帖的，怎么樣？”

“娘~！”古纖纖嬌嗔道。

“好好，咱先不聊這個了，”胡夫人安撫了一下古纖纖，又轉頭看向其他人，“幾位都是瑞兒的朋友，這一路上瑞兒也多受各位照顧了，我在這里謝過了。”

“哪里哪里，明明都是大哥照顧我們。”林飛不好意思地笑道。

“是啊夫人，瑞哥從小到大一直有給我們很多幫助，如果不是瑞哥，我們現在也只是鄉野村夫罷了。”

“哈哈，無論如何，還是非常感謝你們兩個從小陪伴他長大的，我最擔心的就是他過得怎樣，知道有了你們這樣的發小，我都替他高興。”

兩人被胡夫人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倒也因為夫人的隨和放松了心情。

胡夫人向著站在一旁的方敏說道：“敏敏啊，你去告訴你的師兄弟姐妹們，今晚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說出來，咱們一起慶祝慶祝，人多也熱鬧，以后我家這孩子也要讓你們徐山多關照啊。”

“好的，娘，我這就去說。”方敏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胡瑞聽到方敏對胡夫人的稱呼，一時有些驚訝，以為自己聽錯了。

胡夫人早想到了胡瑞的反應，對著胡瑞佯怒道：“怎么了，你和軒兒蓮兒一個個的都不回家，這些年宅院的里外上下都是徐山派的孩子們打理的，敏敏是我覺得最貼心的一個，又老早沒了娘親，我就收她做了干女兒，也好有人給我養老，怎的？有不樂意？”

胡瑞連忙低頭道：“不敢不敢，都是孩兒未能盡孝，日后定當盡心盡力，彌補這十年的時間，孩兒也會去認真謝過方敏姑娘的。”

“哼，你可不光要嘴上謝過，行動上也要做到位，”胡夫人頓了頓，臉色一改，神神秘秘地低聲問道：“你這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姑娘家？”

胡瑞神情一癟，咽了口唾沫道：“娘，當著這么多人呢，您提這個做什么？”

胡夫人的神情板了起來，說：“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提的，你好好說，有沒有意中人？”

“沒有。”

“那可有覺得差不多合適的姑娘？”

“也沒有。”胡瑞索性不多說什么了。

“那你覺得敏敏如何？”

古纖纖早有所料地笑了起來，潘文復悠哉展開了自己的扇子端詳著，那神情好像是也料道胡瑞有此一劫。

胡瑞突然就想到了月余前邵香說給他的話，明白了邵香叮囑他回家要面臨的麻煩是什么了。

“娘！孩兒和方姑娘才見了幾面，怎會往那方面去想啊。”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也快土埋半截的人了，你大哥胡軒都成親了，只等著纖纖給我生個大胖小子，蓮兒的門派有規矩沒辦法，你可不能懈怠！”

“娘！您究竟說什么呢？以后再提，以后再提好不好，現在就別聊這個了。”胡瑞哭笑不得。

“那不行，你今天若是說不出個好姑娘，我回頭就去給你跟敏敏撮合一下，敏敏多好一姑娘，若是能看上你，也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胡瑞聽胡夫人話中的語氣是認真的，腦子一急，想到了一個說辭，道：“好吧，娘，我承認，我有意中人。”

這倒是讓林飛等人一陣詫異，古纖纖卻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在胡扯。

“你少騙我，當我這么多年白活的？空口無憑，你說說你看上的姑娘姓甚名誰，哪門哪派，亦或不是習武之人？”

胡瑞從懷里掏出了個錦盒，打開后呈給胡夫人看，道：“娘，您看，您也知道這簪子是做什么的吧，大哥和嫂嫂也都有的，既然釵分成簪，另一半不在，豈不就是我送了出去？”

“嗯？”胡夫人臉色一疑，瞅了胡瑞一眼，又仔細看了看盒中的簪，“此話當真？”

“當真。”

胡夫人收回了視線，說道：“那也不成，你要把那持簪之人帶來讓我瞧瞧，若是比不上敏敏，亦或我看不過眼，我也不會同意的。”

“娘！”

胡瑞愁的焦頭爛額，林飛和語蝶神色有異，古纖纖敏銳地在三人臉上瞟來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