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百憐從混沌中恢復意識，警覺地睜開眼睛時，先看到的是一簇搖曳的火焰，讓她產生的第一個想法是——被抓到了刑訊室。

身上的內傷讓她渾身無力，只是感覺了一下手腳被縛，便放棄了掙扎，想著自己這條命或許到此為止了，下意識地用舌尖碰了下某顆牙齒。

“姑娘醒了？”

一個略顯稚嫩的男性聲音，讓百憐注意了過去。

不對，這里還是山洞里——意識到這一點，百憐振作了一點精神。

“抱歉，怕你醒來以后嚇到，我又不會點穴，就只能先綁住你了。”

盡管胡瑞的聲音已經盡可能溫柔地想讓眼前倒在地上的女子放松了，但對方似乎并不領情，還是一言不發。

什么樣的人自己沒見過——百憐想著，努力抬了抬頭打量起胡瑞，發現此人好生面善，認真想了想，想到了不久前在那個光著身子在河里的人。

早知道當時就順手給他一針了。

“要不我放開你吧，只要你冷靜一點。”

百憐已經把胡瑞幻想成了一個笑面虎，這種看似年紀輕輕的心理變態在大勢力中可不少見。

胡瑞繞過火堆，來到百憐身邊，將她輕輕扶起來后，先慢慢地解著把她雙手捆在背后的布條。

待解開后，百憐地手試探性地抖了一下，卻立刻被胡瑞鉗住了。

“抱歉姑娘，在下初入江湖，警惕心有點高。”

胡瑞將百憐的手放開后，就走了回去坐好。

“腳上的姑娘自己動手吧。”

百憐看了看自己的雙腳，發現捆住自己的，似乎是一條褲子腿，又看了看被胡瑞拿過去的捆住手的布條，應該就是另一條腿了。

“出門在外也沒帶繩子，只好撕了一條剛換下的褲子。”注意到她眼神的胡瑞說道。

百憐突然一陣惡心，有些嫌棄的在腳上和胡瑞的臉上來回看了看，猶豫了一下，還是動手了。

麻利地解開那褲腿后，百憐將它隨手丟的遠了一些，就開始打量起四下。

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擺在胡瑞身邊那一排自己的貼身之物，不用說，這家伙肯定把自己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搜了個遍。

胡瑞注意到她的視線后，面色僵硬地轉開了頭，道：“姑娘用的暗器想必是有劇毒的，胡某怕栽了跟頭，就先替姑娘收了來。”

百憐聽了這話，當著胡瑞的面渾身上下找了一遍，發現除了插在頭發中的毒針，身上一枚也找不到，當下就惱了，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你這人真夠下流了。”

胡瑞注意到百憐的動作，對百憐的諷刺裝作沒聽見，語氣略帶嚴肅地說：“姑娘可否將頭發散開。”

“哼。”百憐稍作猶豫，便按胡瑞的吩咐將頭發解了開來，也把藏在其中的數枚毒針拿了下來，攤在手里給胡瑞看了看，拋了過去。

她也沒得選擇，目前看來眼前之人對她還沒有太大的惡意，但卻抱有十足的戒心，若是她稍有不軌之舉，恐怕就要吃苦頭，現在的她有傷在身，也沒有反抗的能力，倒不如順從。

盡管如此，胡瑞還是有些戒備的看著百憐和她的頭發，恨不得再搜一遍的樣子。

百憐抿了抿嘴唇，有些費力的站了起來，踉蹌著轉過了身，將頭發揚起來了一下給胡瑞看。又轉過頭看向胡瑞，看他點了一下頭，才坐了回去。

“姑娘的身體如何？在下不懂治病救人，也不懂如何給別人調理內傷，就沒做處理。”

“用不著這么熱心，我自己能解決。”百憐冷冷地說道。

“姑娘為何躲藏于這洞中，又身負重傷？”

“無非是江湖恩怨，被人追殺的尋常事。”

胡瑞也不在意，只是隨口問問，也不指望她能作答，就沒細究。

就這樣稍微坐了一會兒，其間胡瑞只在撥弄著火堆，百憐一直在打量周圍。

“三更已過，姑娘還是休息吧。”

百憐沒理他，卻把視線在一旁的一小撮魚骨上停留了一會兒。

“餓了？”胡瑞問道。

沒有回答。

“我可以去試試再抓幾條魚，不過實在放心不下姑娘……”

“我都這樣了，跑不了。”

胡瑞把手里的木棍往火堆一扔，起身說道：“那姑娘稍候片刻。”

說罷便跑出了洞外。

卻是在百憐正瞥著他背影的方向愣神的時候，發現他又跑了回來，正疑惑他的動作為何這么快的時候，發現他兩手空空地走向對面，把地上散落的毒針和裝針的盒子收拾了一下，揣進了懷里，又朝她笑笑，轉身出去了。

百憐翻了個白眼。

要說胡瑞為何如此謹慎，自然是被林老訓練成這樣的，從他還小的時候，為了讓胡瑞明白人心有多險惡，林老就經常用各種想得到想不到的陰招折騰他，無論是趁他如廁，還是給他夾菜，都可能掩藏著偷襲他的手段。之前在洞中，這位姑娘對他使用暗器，而且下的是殺手，讓他提放了起來，于是按照經驗把她仔細的搜了一遍，將任何可能作為暗手的物什都收繳了，倒是頭發的疏忽讓他有些自責警惕還不夠，反而令他更認真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胡瑞就用木棍插著兩條魚回來了，而百憐正在檢查自己身體的狀況，見他回來，也停了下來。

正無聊的百憐看到胡瑞麻利地處理魚的樣子，就有點兒好奇地觀察了起來，看他用一把匕首刮鱗、剖腹，用水袋里的水沖洗，又從一個葫蘆里倒出酒洗了一遍。

“還挺講究。”百憐不由自主地說道。

“姑娘見笑了，在下從七歲起就開始給爺爺做飯，也經常跟著爺爺到山中打獵，這烤魚烤兔烤山雞什么的，最拿手不過了。”

胡瑞又把各種調料或涂或撒地加了上去，看著那一地的瓶瓶罐罐，百憐有些懷疑他出來是干什么的，“你不會就是來打獵吃魚的吧。”

“非也非也，無論做什么，也不能虧了自己的肚子，姑娘可不知道前些時日沒有調料的感覺，那日子可真不好過，這下口的肉和菜，若是連鹽巴都沒，當真是沒有滋味的。”

“另一條能不能不放辣椒？”百憐看著胡瑞將手中這條魚抹的紅彤彤的，心頭顫了顫。

“姑娘不愛吃辣？”

“嗯。”

“唉，那真是可惜了，”胡瑞臉上有點遺憾的搖了搖頭，“無妨，先嘗嘗吧。”

胡瑞將手里的魚串好，放到火上開始烤。過不多會兒，香味就散了出來。

百憐聞著味道，看著那魚油亮亮的樣子，肚子不經意間叫了一聲，讓她略紅了臉，把頭沉到了臂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