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入秋了,這天葉華年要和魏家人一起吃飯,為了幫助葉一弦更好的恢復,他帶著她一同去了酒店。雖然魏小姐對于葉一弦不是很親近,但也為她的遭遇感到不平,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和她說了許多,雖然葉一弦不曾回她一句,她也說的起勁。
飯局上人很多,雖然沒有生面孔,葉一弦還是有些不適應,葉華年特意給她安排在角落的座位,其他人都多多少少聽說過葉一弦的事情,也沒有自討沒趣的找她說話。
葉一弦自己在角落也待得清凈,兀自在手機上和陸湛衡聊天。飯桌上的檸檬茶很好喝,葉一弦一個勁的喝了好幾杯,中途就去廁所了。葉華年注意到她,扭頭輕聲問:
“要不要找人陪著你?”
葉一弦笑著搖了搖頭,然后起身出了包間。好在這酒店葉一弦來的次數也不少,找到洗手間很容易。飯局上太吵鬧,葉一有弦一些煩,干脆她就坐在馬桶上刷著手機,不打算回去了。
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下,葉一弦有種莫名其妙的踏實。突然外面傳來幾個女人的聲音:
“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這么大陣仗,七樓現在都不允許出入了。”
“聽說是魏家人,正和魏三女婿吃飯呢,一大家子都去了,可見魏家是對這個女婿多重視啊!”
“魏家女婿?那不就是葉華年!”
“葉華年?聽著怎么這么耳熟?”
“哎呦,能不耳熟嘛,人家葉氏可是數一數二的大企業!誒對了,前段時間的事你聽說了嗎?葉華年那個妹妹啊可出了個天大的丑聞!”
“我知道我知道!本以為當個賣國賊就夠給葉家丟臉的了,沒想到她小時候的事跡更精彩呢!和自己的家教老師搞到一塊去了,還恬不知恥的拍照!真是傷風敗俗!就這樣還名媛千金呢!真是笑話!”
“就是就是,還葉家人呢,在學校被人欺負也連個屁都不敢放!這要是我啊,肯定要那些人吃不了兜……”
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洗漱間后面的門被人猛的推開,里面走出來一個面色鐵青的女人,抄起洗漱臺上的香薰就朝著兩個說閑話的女人砸去。
瓷實的香薰砸的兩人眼冒金星,滾燙的蠟油也淋到皮膚上,燙的兩個女人尖叫:
“哎呦!這哪里來的瘋女人!你瘋了吧!”
把兩人趕出衛生間,葉一弦呼哧呼哧的穿著粗氣,看著鏡子中狼狽的自己,丑陋不堪,她無法忍受,盲目的尋找著手邊一切東西,忽然她看到了洗漱臺下的滅火器,毫不猶豫,葉一弦按抄起滅火器朝鏡子砸去。
支離破碎,鏡子簌簌的炸開,尖銳的碎片劃傷了葉一弦按的手,她恍若未聞,行尸走肉的離開了。
此時等了許久的葉華年不見葉一弦按回來,隱隱有些擔心,正好接到周嫂的電話,說葉一弦按已經回家了,這才放下懸著的心。
葉一弦也確實回家了,只不過還連著著兩個人一起回了葉家。她在小區門口看見了正在和保安大吵大鬧的劉云,還有在一旁道歉賠不是的呂小宇。
葉一弦趕緊下車走過去,呂小宇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
“姐你和保安說說,我們是來看你的,但是他不讓我們進去,我媽就和他吵起來了。”
與其說是吵起來,其實是劉云單方面罵人家,叉著腰連葉一弦都沒看見:
“我告訴你!我家孩子就住在這里面,不用你不讓我進!你等她回來的!狗仗人勢的東西!”
“這位女士,你就別逼我們了,小區有規定的。”保安也是一臉憋屈,平白無故被人罵。好在葉一弦回來了,見葉一弦按點頭,保安松了一口氣,趕緊放兩人進去。
劉云這才注意到身后的葉一弦,不滿意的吐槽道:
“不是我說,你們家這什么破小區啊!還不讓人進!像個監獄似的。”
葉一弦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帶兩人進去。劉云注意到葉一弦的情緒,有些不自然的說:
“那個……小宇和我說新聞的事了,我……我就說不過來!他非要來看看你!”
帶著兩人回了葉家,周嫂也識趣,給上了幾杯茶水之后就回房間了,留下葉一弦和呂小宇母子倆一起說話。平時尖酸刻薄的劉云此時也有些小心翼翼,前言不搭后語的沒話找話。
“要我說啊,你平時待著也是待著,沒事去我家坐坐,陪小宇聊聊天,他最近要準備畢業了,天天把家里搞得低氣壓,你去說不定還能說說他。”
“他和小朵兒那孩子還挺好的,我之前一直沒想到你們倆認識,還挺有緣分不是?”
“這不馬上就要老呂忌日,你什么時候去看看看,咱們一起,他會很高興的。”
葉一弦只是笑笑,或者點頭或者搖頭,一直都沒有說半個字,劉云雖然有些擔心,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是還是被呂小宇拉著,沒一會便走了。
陸湛衡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他來的時候不見葉一弦,后來在陽臺找到了她。晚上總是有些冷的,陸湛衡取了個毯子披在葉一弦肩上。回頭看清了來人,葉一弦突然緊繃的神經才放下。
陸湛衡慢悠悠的找了個椅子也坐了下來,陪在葉一弦身邊。
“看什么呢?這么出神?”陸湛衡牽起葉一弦的手,注意到手背上幾道已經結痂的傷口。陸湛衡一愣,假裝沒看見,放在掌心搓了搓,指尖傳來的觸感異常冰涼,像是一具沒有溫度的尸體。
葉一弦沒有說話,伸出毯子下的胳膊,指著不遠處的大樹。
夜晚的天灰蒙蒙的,黑暗籠罩著整片天空,那棵蒼老的松樹也被黑暗吞噬,看不清楚輪廓,陸湛衡不懂,可能對于葉一弦來說這也算是獨特的風景。
陸湛衡看著葉一弦:
“一弦,馬上就是我生日了,你要不要送我個生日禮物?”
葉一弦不解的扭過頭,疑惑的看著陸湛衡。
陸湛衡同樣也看著葉一弦,兩人在無聲的沉默中對視,良久,陸湛衡說:
“一弦,和我結婚吧。”
“咱們結婚好嗎,就算是送我的生日禮物,我等不及了,也不想等了。”陽臺沒有燈,外面也是漆黑一片,但是葉一弦似乎能看到,能看到陸湛衡眼睛里閃著光,能看到陸湛衡對自己溢滿眼眶的愛。
葉一弦多想開口告訴他,好。多想和他結婚,在朋友的見證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告訴他我愿意。
葉一弦掙脫陸湛衡的手。
她不能,她自己的狀況自己清楚,她能感覺得到,她撐不了多久了,她真的害怕,她不能拖累他。
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傷害別人的人,沒必要結婚。
看著被葉一弦掙脫的手心,似乎還保留著剛被他捂熱的溫度。
陸湛衡明白,沒辦法了,他也救不了她了,沒人能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