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紅箋在向蘇若雨房間扔完帶著“固靈散”的紙條后便回到房間躺在離的身旁，她死死地抱著離，不肯放松半分，她怕，她怕今晚過后兩人再見便是仇人。

如果事實像歌說的那樣，自己與蘇若雨必然不死不休，而作為蘇若雨徒弟的離又怎么會看著自己殺害她的師父？人類向來復雜，連報仇都不能痛快。

離感受著紅箋的異樣，這一個月以來她已經對紅箋的行動有了幾分猜測，一定是自己的師妹走漏了什么風聲，否則紅箋怎么會將矛頭突然對準師父？若僅僅猜測那也就算了，可紅箋不惜讓自己走火入魔也要得到那份證據，讓自己怎么阻止？讓自己怎么忍心阻止？

自己夾在這兩個最親近的人中間，邁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只能眼睜睜瞧著兩人從自己身邊一步步遠離。

漸漸地她的身體開始發抖，這是自她修煉起身體第二次出現這種反應，上一次是紅箋騙她……

她想抱住紅箋與她說一次分別的話，可是那該死的身體像長在了床上，連翻身都變得困難，她的眼角，似有清淚流出。

過了一個小時，紅箋的手機猛然震動一聲，她的手顫巍巍地劃開屏幕，她知道這一劃，等待她的只有兩種結果，這兩種結果決定了她以后該以怎樣的態度生存。

屏幕亮起，她打開短信，對方以彩信的格式向她發送了兩張圖片，一張信，一張欠條。

紅箋看完，無聲一笑，便跳下床，真好，自己竟然值十道道紋。

在紅箋跳下床的那一刻，離的心徹底碎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紅箋那決絕的一跳，跳過了兩人彼此之間的感情，從此刻開始二人之間只剩回憶。

紅箋看著離，那清秀的臉龐裝著勉強的安詳，她的那長長的睫毛帶著水珠一顫一顫地，帶著紅箋的心也一顫一顫的。

紅箋將臉貼近她，最后感受那熟悉的呼吸頻率，片刻后，將自己的嘴唇在她臉頰上一點，她的身子陡然一顫，接著便再也沒有反應。

“離姐姐，再見了。”

在紅箋離開后，離坐了起來，原來真正面對離別時候的自己是如此的怯懦，連道別的勇氣也提不起半分。

她看著這一個月來與紅箋生活過的環境，才發現原本自己嫌棄太小的屋子竟然能裝的下那么多的回憶，那么多的幸福，那么多的悲傷……

離突然打開窗戶，她想看著女孩的離去，哪怕背影也好。

紅箋走下樓，數月不見的歌正守在樓底，而她的身邊站著的同樣是許久不見的子虛。

歌看著一臉陰霾的紅箋陰陽怪氣道：“確定了？”

紅箋沒有理她，對子虛道：“子虛，走吧。”

子虛點點頭，悄無聲息地跟在她后面。

歌一臉憤怒，“子虛，你說過你會永遠跟著我的！”

子虛笑了，像一只衰老的公雞，“咯，咯，咯，你受的了我這種笑嗎？”

對于子虛嘲諷般的笑聲，歌的眼中滿是被羞辱后的憤怒。

子虛道：“你受不了大委屈，我憑什么跟著你？”

歌憤怒道：“子虛，你會后悔的！我現在不能阻止你們，以后一定會殺了你們！”

紅箋沒有說話，回過頭看了看那彎銀質的殘月，在真正的月光下反射出圣潔的光輝。

她輕蔑一笑，腳下步伐不停，“玉宇熏風寶階月，翠叢萬點鑲晴雪。纖指嫩痕花魂在，冰潔有勝廣寒仙？”她的最后一句用了反問的語氣，似乎在問歌，在問那尚在道界的萬千寒月宗弟子，當不當得起這句話！

歌被氣的發抖，可是她不能動手，一旦她動手不說對她在背后做小動作毫不知情的師父，就是那個在窗前凝視自己的師姐也不會放過她！

“從你踏出這里的那步起你便不是我寒月弟子，對于攜帶宗門功法公然叛變的叛徒，在我們這里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歌恨恨道。

“那我就等待諸位對我的審判了。”紅箋頭也不回。

當紅箋的身影消失在歌的視野中時，歌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這臨安，到底還是我的，哈哈哈……”

離拉上窗簾，這臨安是誰的與自己何干？自己只希望紅箋此后能夠平平安安。

她拿起紅箋的那把二百多塊錢的劍，以靈力將其打磨的鋒利無比，“以后你就是紅箋。”人活一世總要留個念想啊。

歌成功地送走了紅箋這個棘手的小丫頭，并且用紅箋在師姐跟師父的關系上撕開一條裂縫，自己僅僅動了一下嘴皮子，就將兩個心腹大患從未來臨安掌權者的名單里去除，說起來還真得感謝那位老先生，若不是他，自己怎么可能想到這么好的辦法？

穿著白色長裙的紅箋在月光下異樣明顯，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吸引著月亮的注目，“我們去哪？”

子虛一直那樣，微瞇著眼睛指向西北方，“京城。”

紅箋也有這樣的打算，她在道界率先降臨的三個勢力中已經無法安身，唯一的寄托只能放在自己尚有一絲好感的國家之上，京城的勢力雖然錯綜復雜，但也僅限于暗處的斗爭，在那里沒有人會傻到在明面上置她于死地。

“我們先去蘇春齋。”紅箋說道。

二人手上只有兩部手機，要到京城必須坐車才行啊。

蘇春齋中，風殘云搖晃著手中的欠條，對銘白道：“你知道道紋是什么嗎？”

銘白像看傻子一般看著他，自己雖然進入道途不久，但這些常識性的東西怎么會不知道？

“道紋，天道本源之力，也是突破合道進入長生的唯一手段。”

“不錯，但你知道十道道紋可以幫助多少人突破至合道境界嗎？”風殘云繼續問道。

這點銘白倒是不知，不光他不知道，就連道界本身絕大部分修煉者也不知道。

“五個！”風殘云伸出一個巴掌，放在驚駭不已的銘白眼前。

銘白舔了舔干澀的嘴唇，“那，那娘們兒值五個合道強者？”

“收回你強者兩個字，須知底蘊越深的人突破合道就需要越多的道紋，兩道只是針對那些平庸者而已。”風殘云大言不慚，竟以化虛境修為說著合道平庸！

銘白不明白，“想想單單是修煉到合道境就已經很強了。”

風殘云搖頭道：“修煉跟網游是一樣的，滿級是很容易的，但滿級與滿級之間的差距就像我跟任重道遠一樣，他是滿級我也是滿級，還不是被他一樣滿世界追殺？”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能修煉，進入合道也不過是快慢的事？”銘白被他這番言論震驚到了。

風殘云緩緩道：“可以這么說，不過就像玩游戲一樣，有些人愛玩，有些人不愛玩，有些人半路因為各種原因棄坑，有些人干脆進去創個角色就卸載，在這個網游中，留下來的始終是少數，這些少數付出大量時間升級，升至滿級，然后發現滿級之后才是開始，他們開始打造細節，提升屬性。”

接著風殘云苦澀一笑，“無論是修道還是人生，都是這個樣子，玩著玩著，都成了養成類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