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里的湯水早就已經(jīng)沸騰,紅色的辣椒浮沫越涌越多,幾乎要滿出鍋沿,屋里香氣四溢,卻再也沒見有誰落筷。
這次倒是路曾華先開口說了話,他先把沈言按回到座位上,接著說道::“誒呀,都過去了,說再多也沒有用,”說完又對馮傲說道:“下班時間,別給自己加大工作壓力,先吃飯。”
馮傲也象征性的感嘆了下自己的不容易,最后點了點頭。
這時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樊柯暗戳戳的懟了懟旁邊的程呈,程呈本來正在自己在心底想著事,突然被人懟了一下也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是樊柯后十分不爽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嘖!啥事!有話快說!”
樊柯向來清楚程呈的性格,也沒在意他的態(tài)度,問道:“呈哥,你這兒有酒嗎?”
程呈聽了這話再次白了他一眼,只回了他兩個字,“你猜!”說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樊柯被程呈這話一噎,心里也瞬間想起來程呈酒精過敏的事兒,但火鍋不配酒那吃著也沒味兒啊?
“老路?你喝酒不?我下去買點?”樊柯覺得這種涉及到打破固有格局開辟新環(huán)境的事情必須要有隊友。
就像現(xiàn)在的局面,所有人都在這里悶聲的吃著這個屁味兒沒有的火鍋,如果這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下樓買酒,那絕對就是不合群的表現(xiàn)。
而這里他認(rèn)識的人就只有程呈和路曾華,程呈酒精過敏,所以要拉陣營的話只能從路曾華下手。
誰曾想,他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就回話了,
“昂,不想喝。”路曾華毫不猶豫的拒絕。
這與預(yù)想的不一樣啊!路曾華以前上大學(xué)的時候,他們仨出去吃飯的時候路曾華哪次不是一提啤酒打底,這是戒酒了?
還沒等他來得及問,旁邊的馮傲就站起來說道:“兄弟,我喝,咱們一起去吧。”
劉楓聽到他們的話也迅速站起身說道:“別,馮隊,還是我去吧,樊哥你喝什么酒,我?guī)湍阋黄鹳I回來。”
樊柯被這個才見面的小子的那一聲樊哥喊得有點發(fā)懵,卻也不反感,擺擺手說道:“算了,我不像老路,凡事還是親力親為比較舒坦。”
馮傲見劉楓起身,對著他說道:“那你陪樊子去吧,隨便給我?guī)灼烤托校貋斫o你錢。”
樊柯又被這一聲“樊子”搞得心里一激靈,心里說不出的別扭,但也僅僅是咳了一聲,就點點頭帶著劉楓出了門。
他們離開后屋里就只剩下了,在一旁默不作聲雙眼發(fā)空的沈言,一直煮菜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呈和滿肚子疑惑都寫在臉上的馮傲,以及默默夾菜但眼神卻不斷閃爍的路曾華。
空氣瞬間寂靜下來,一時間就像是屋子里的聲音都被什么東西抽離了一樣,除了水沸騰的聲音其余的全部都沒有了。
“老路?”馮傲突然喊了路曾華一聲,這種微妙的平衡氛圍瞬間被打破,程呈,沈言,以及路曾華都看向了他。
“你,你還記得你今年冬天處理的第一個案子嗎?”他像是感受不到一樣,繼續(xù)說著。
路曾華怔住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復(fù)正常,眼神從他的身上移開,手上還繼續(xù)夾著菜,語氣平淡的說:“你說哪個案子?今年冬天可有點忙。”最后那句話像是開玩笑。
“哦,就是林思的那個案子。”馮傲又補充到,他的樣子也放松下來,就像是在閑聊一般。
旁邊的程呈聽到這話臉色瞬間緊張起來,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沈言,卻發(fā)現(xiàn)沈言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冷靜,或者說是死寂。
“林思?”路曾華低頭想了一下,“喔!是十二月七號的那個是吧?”
馮傲點了點頭,隨手從兜里掏出煙盒,剛拿出一根想點上就想起這是在人家程呈的房子里,又要把那根煙塞回?zé)熀欣铩?
“沒事,抽吧,雖然我本人不抽,但這煙味我都聞了十多年了,親切得很。”程呈十分大氣的說道,但在座的除了沈言誰都能聽出他話中反諷的意味。
馮傲聽程呈這么說也一點不做作,沖程呈笑了笑,又熟練的把煙夾到手里點上,吸了一口才繼續(xù)對路曾華說道:“對,就是127的那個案子。”
“那不是結(jié)了嗎?”路曾華本來是想戒煙的,但這近在咫尺的誘惑試問誰挺得住?邊說著邊伸手去拿那包煙。
“但今天小張跟我提了并案的事兒,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想著這個案子是你辦的,也就想問問你,這案子具體是怎么辦的,兇手是誰啊?”
馮傲這話一出,路曾華拿煙的手瞬間就僵在了空中。
許久不曾說話的程呈突然開口說道:“這案子是黑幫糾葛,但最后那個團伙也落網(wǎng)了,這個案子就跟著一起結(jié)了。”
“黑幫糾葛?那兇手呢?”馮傲接著問道,
程呈隨手把火調(diào)小了一點說道:“按照尸檢報告上提供的兇手信息來看,與那個落網(wǎng)的販毒組織成員陳碩外號禿驢的外貌特征相符。”
“有證據(jù)嗎?”
“他被傅國莊的手下提前滅口了。”
馮傲還想再問路曾華卻突然打斷他的話,“老馮,你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回頭再去想這些案子,先吃飯。”
馮傲盯著路曾華看了一會兒,并沒有回應(yīng)他的話而是自顧自的又說道:“今天,小銘跟我提了一件事。”
“他說,最近的這幾件案子都有著一些關(guān)聯(lián),建議我并案。”
說道這兒他特意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路曾華他們的表情,“我對之前的案子不太了解,所以我想問問你們的想法,你們覺得這些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聯(lián)系?”
在他說到并案的時候,路曾華已經(jīng)把筷子放下認(rèn)真的聽他說話,等他說完后路曾華突然問了一句:“今天是幾號了?”
馮傲被他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弄得有些發(fā)懵,倒是程呈似乎是一點也沒有驚訝于他的跳躍思維,開口回答道:“今天二月一。”
馮傲不愿意放棄這個話題,依舊說道:“如果說這些案子之中有關(guān)聯(lián),那有可能這個兇手已經(jīng)是連環(huán)作案,我們現(xiàn)在把嫌疑人暫時鎖定在,,”
他還沒說完路曾華就帶著沈言站了起來,馮傲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老路?”
路曾華擺擺手說道:“天不早了,我先帶他回去,太晚的話車不好開。”說完真的就抓起車鑰匙向門外走去。
“老路!”這次喊住他的是程呈,
路曾華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下文,正打算推門出去卻聽到程呈極其小聲的說道:
“你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這句話的聲音太小了,小到幾乎要湮沒在沸騰的水聲里。
“嗯。”
路曾華似有似無的應(yīng)了一句,轉(zhuǎn)身帶著沈言推門出去。
馮傲還愣愣的坐在原地,房門被關(guān)上的“咔噠”聲驚醒了他,他看了眼那扇已經(jīng)緊閉的門,十分不滿意的說道:“這老路怎么回事兒?”
程呈也只是無奈搖搖頭又重新坐下,“他總這樣,你也別管他了。”他說道這兒,又想起來什么,對馮傲說道:“馬上就過年了,你什么打算?”
馮傲聽到程呈的話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還能有什么打算,說道這兒我可要感謝老路,多虧了他及時停職,我才在過年的時候趕上這么大的一個案子,給了我春節(jié)加班的機會。”
說實話程呈還真有點可憐他,要不是老路突然停職,他是有機會休一天的。
“我啊,有時候還是真的很討人厭。”馮傲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么一句,隨手把燃盡的香煙掐滅。燒紅的煙絲灼到了他的手,但他卻似是感覺不到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樊柯和劉楓拎著兩提啤酒開門進(jìn)來,樊柯先拎出四瓶放到桌子上,卻發(fā)現(xiàn)少了兩個人,“誒我去?老路呢?這小子跑了?”
馮傲站起身說道:“對,他先回去了,那我也走了,明天還得繼續(xù)奮斗,你們繼續(xù)。”他又對劉楓說道:“小劉,你最近也挺累的,好好休息,我明天給你放一天假。”
劉楓沒有拒絕,對他點了點頭,而樊柯卻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只是下樓買了個酒的功夫,這怎么一個兩個全都走了。
程呈注意到劉楓的神色,想跟他說些什么但最后卻是什么都說不出。
陽光下人們各自奔走,忙著說話,忙著偽裝,最后被時間折磨得不剩幾分人樣,卻仍然被世界推著前行,沒人看到他們的血肉模糊,卻仍在指責(zé)他們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