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晚沒停,甚至比昨天下的還要大,前幾天的雪還沒來得及化掉,昨晚的大雪又把路面覆蓋上。
張銘覺得這個冬天的雪下的比以往要多,氣溫似乎比往年冷了些。
也許是張銘來的早,停車場上還留著很多車位。安穩停車后,張銘拎著早飯走進醫院。
大廳口處的人三三兩兩地排著號,咨詢臺前,一個17歲左右的女孩跟護士說著話,好像是迷路了。
張銘只覺得這女孩眼熟,卻不記得在哪里見過,也許是之前走訪遇到的?但那都不重要。他現在急著跟劉楓去療養院調查沈言。
張銘按了兩下電梯,到了路曾華病房的樓層。
“路隊。”張銘開門,小聲跟路曾華打招呼,可路曾華還在睡覺,顯然是沒聽到,張銘見狀輕手輕腳地關門。
昨天晚上劉楓辦了轉院手續,和路曾華擠了一個病房,今天早上醒的也早,正看著書。見到張銘進來“噓”了一聲,叫他安靜些。
張銘點點頭,把路曾華的那份早餐放到他床頭的桌子上。正想著回頭幫劉楓放桌子,只見劉楓居然自己下了床。
劉楓在床上躺了將近半個多月,期間就算站起來也是拄著拐的,身子也是彎著。張銘都要忘記劉楓187cm的身高了,這么一大個兒突然站在眼前,一種被壓制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吃飯了嗎?”劉楓把早飯接過問道。
張銘這才回過神來,“沒呢,早上剛起,買完飯直接就過來了,哪有時間吃飯啊?”
“那一起吃點吧,吃完就走。”劉楓想起什么,又問道“不是還有個小姑娘要跟我們一起去嗎?她人呢?”
劉楓的話音剛落,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就連還在睡的路曾華,也被這敲門聲驚醒,迷迷糊糊之間說了句“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17歲左右的小姑娘,長得漂亮可愛,開口道:“警察叔叔?”
路曾華這才完全清醒過來,看著她笑道:“姜暖啊,叔叔我負傷了,今天讓這兩個哥哥帶你去。”
張銘這才發現這個小姑娘就是之前在大廳遇到的,說道:“姜暖,你先等會兒啊,我們吃完就帶你去。”這話剛說完,張銘筷子還沒拿起來,早飯就讓劉楓收了起來。
“吃什么吃,走吧,能讓人家小姑娘等你嗎?”說著一把拽過張銘出了門。
張銘整理了一下被劉楓差點扯掉的衣服,心想著這半個月他給劉楓送飯陪護,不禁心酸,他這一片赤忱真心,估計都被劉楓拌飯吃了,他還不如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盡管姜暖的父親來警局鬧過一場,但姜暖的家教還是很不錯的,臨走前還不忘跟路曾華說句:叔叔再見。
路曾華聽著這句“叔叔再見”,覺得自己的警察叔叔的稱呼是越聽越順了,看來自己這是真晉級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接受的時候,程呈也帶著早飯也來了,姜暖看程呈穿著警服,也十分禮貌地說了一聲,“警察哥哥好~”
路曾華差點直接去了太平間。
“你開車來的?”劉楓看到張銘站在停車場旁邊,手在包里翻著東西。
“嗯。”張銘應了一聲,找了鑰匙開了門鎖,這才跟劉楓解釋道:“這樣方便點,如果發現沈言他有問題直接塞上車。還有,我還帶了這個。”說完又從包里拿出一副手銬。
劉楓轉頭,看到姜暖有些詫異還有些害怕的眼神,立刻把張銘的新款手銬給他塞了回去,有些生氣的問道:“你知道我們這次去做什么嗎?”
張銘完全明白劉楓的意思,把手銬收好,打開車門道:“你放心,只調查,不行動。”
姜暖自覺的坐在后座,劉楓看著張銘坐在駕駛座上有些不放心,“你...有駕證嗎?”
張銘被劉楓這質疑的語氣刺激到,從車里拿出駕駛證,在劉楓眼前晃了晃,學著劉楓的話,“看什么看,走吧,能讓人家小姑娘等你嗎?”
劉楓這才坐下,看了一下他的駕駛證,張銘,C1,1995-10-18,有效期:2018-12-23——2024-12-23劉楓一把拉住張銘的方向盤,“你駕證昨天才下來?”
張銘倒是覺得無所謂,插進車鑰匙,“you can you up,現在就兩條路,要么相信我,要么你自己來。”
車子開始抖動,門鎖“咔”地一聲鎖起,劉楓看張銘這架勢大概不會讓他逃出去了。
張銘睨了劉楓一眼,“算了,你那走路都一拐一拐的腿,現在油門都踩不動吧,趕緊系好安全帶,我要開車了。”
劉楓聽了這話趕緊把安全帶系好,連姜暖都默默的把后座的安全帶系好。
從市中心到郊區的路程絕對算不上近,再加上郊區的道路積雪很厚,把路面上的指示線都掩埋掉了,讓人很沒有距離感。張銘的車技還算穩,他將近開了一個小時,才終于看到那隱約的療養院外形,“到了。”姜暖指著那個模糊的影子說道。
張銘看著旁邊被雪覆蓋的寬闊空地,只有一條小路通向大門,“這地兒還真挺偏。”
當張銘把車開進院子的時候,嚴皓正帶著婭婭在花園里玩雪,看到有車過來,忙扶住婭婭讓她不要亂跑。
“嚴醫生。”姜暖下了車,跟嚴皓打了個招呼,帶著給沈言的東西先跑上了樓。劉楓的腿還有些跛,跟不上姜暖,張銘只好跟著他在樓下,先問了嚴皓關于沈言的事。
突然婭婭的表情很委屈,水汽氤氳在眼眶里打著轉,“手...手...”她把小手舉高,另一只手拽著嚴皓的褲子。
嚴皓這邊正跟張銘講話,看到婭婭的手頓時嚇了一跳,婭婭的掌心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還在留著血,嚴皓忙把她抱起來上樓包扎。
雪地上掉落了一把刮刀,刀頭被人打磨過,鋒利無比,還帶著血跡,婭婭就是被這刮刀劃傷。
嚴皓撿起刮刀,要把它收走,婭婭十分不高興,不顧手上的傷哭著喊著要去搶。
“沒事的,小妹妹,哥哥先幫你拿著,你先跟嚴叔叔去包扎好不好?”劉楓從嚴皓的手里接過刮刀,婭婭點了點頭,埋在嚴皓的懷里蹭了蹭臉上的眼淚。
嚴皓點頭謝了謝劉楓為他解圍,看著那把刮刀,嚴皓心中感到不對勁。
他自然是知道婭婭有一把刮刀用來鏟雪的,但他記得那把絕對是沒有刀刃的。可這把的刀刃十分鋒利,剛才他撿起來的時候都險些劃破手指。
嚴皓抬頭看向沈言的房間,可依舊是拉著窗簾。婭婭的手還在流血,嚴皓先抱著婭婭走進樓內,可心思沒有放在婭婭身上。
他想起沈言,他又想起陸玖凡。沈言和陸玖凡很像,不,是和患了抑郁癥的陸玖凡很像。他們的畫相似,一樣不愛說話,眼神一樣的充滿了空洞冷漠,很讓人很擔心。
但現在這種恐懼告訴他,沈言跟別人不一樣,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沈言還不知道今天有人來看他,正坐在地上發呆。那只黑貓在他懷里打著盹,敲門聲響了起來,沈言把貓放在了床上,自己慢慢過去開了門。
姜暖站在門口,沈言覺得她今天和以前不一樣,他的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哥哥。”姜暖看見沈言,連忙低頭,也不知道掩飾著什么。
屋子里散落了一地的畫材,姜暖把東西放好,幫他收拾了起來。那只黑貓還在床上打盹,對他們的活動絲毫不在意。
姜暖不小心撞到了畫架,上面擺放的新畫吸引了姜暖的注意力,她把手上的畫材放到地上,拿起畫仔細端詳了起來。
畫面里似乎是像天堂一樣的地方,紅頭發的審判天使,穿著精致的白色長袍,他的手里握著長矛,用死亡來超度靈魂。
“哥哥,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嗎?”姜暖的手拂上那副畫。
畫中的天堂多么光明啊,可為什么現實世界就那么骯臟不堪?
沈言沒有回答,他的眼神黯淡著,看起來根本沒有聽懂姜暖的話。
姜暖用手指碰了碰畫中的那把長矛,眼淚從她的眼睛里一滴滴的掉落,“我會上天堂的吧,我沒有做過壞事,我現在如果死去,會上天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