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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順子返鄉

風清云淡的清晨,是秋天最美的時光,

今天是個大周末,我提著菜藍子幫奶奶摘些菜回來。

蘭英嬸家門前的兩棵梧桐樹,葉子依舊蒼翠,偶有幾片葉尖泛黃。我想起志志舅爺說的,梧桐樹對著北湖沾靈氣的話來,不禁啞然失笑。

明月兩口子和秋月一家人坐在樹底下,一邊逗娃一邊交談著,

關于出資入股的事,想必她們還沒商定妥當。

葉子母親遠遠地觀望著她們幾個,想走上前去又猶猶豫豫,終究還是扭頭挪動腳步往家走去。

我猜她老人家一定是想找明月問問金枝姐的信兒,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雖然金枝寫回的信里,都是揀好的事情說,跟男友分手的事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可是做老人的哪有不擔心的,會聯想發揮到日夜睡不著覺,

我正在使勁晃動著菜籃子的當口,聽見背后有人大聲說話,嚇了我一跳。

“喲,順子,你怎么回來了?”

我扭頭一看,可不嘛?順子長高了些,白凈了許多,顯得更斯文了,正從一輛電動三輪車上下來,正在給拉車的人付車錢。

他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手里還提著兩個小包,臉上滿是汗水,紅著臉喘著氣歇息。

聽到愛民大叔的問話,順子擦了一把汗說:“對,我回來了,回來接著上學,不去了”。

“不去了?”愛民大叔接著問,“聽說你在深圳干得不錯,一個月得有三千多塊錢呢,怎么著不好?”

光宗媽說:“你爸昨天還跟我說,等你再干個兩年,你家也就要準備蓋新樓房了,你怎么也不跟你爸他們商量一下就回來了?“

順子平了平氣息說:“不用跟他商量,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再說我打了一年多的工,賺的錢都寄回家里了。我回來接著讀書的生活費,也不用家里掏錢,我自己都攢夠了“。

說話間順子媽從地里回來了,激動地放下鋤頭,幫順子拿上背包,一齊回家去。

立刻有人去田間給正在干活的順子爸帶了信,告訴他順子回家了。

順子爸扛著鋤頭急匆匆笑嘻嘻地回家來。

正當中午快要到吃飯時間,家家戶戶地煙囪上開始冒出縷縷炊煙。

一派江面水墨畫里的鄉村田園景象。

忽然,村里傳來一陣奔跑追逐的聲音,還伴有男孩子“嗚嗚“的哭聲。

我急忙跑出門,看到順子他爸手里拿著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正追著順子打,順子邊跑邊嗚嗚地哭著。

小叔跑出來,一把攔住順子爸,搶過木棍,扔出老遠。幾個正準備做飯的婦女也跑出來勸架,說著順子爸的不是。

大伙七嘴八舌地指責順子爸不該打孩子。

順子爸喘著氣直咳嗽說:“好好的上著班,要跑回來上學,上再高的學,到頭來不還得出去找工作呀,現在國家也不包分配工作,上那么多學有什么用?”

順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聲頂著嘴:“我愿意,上學也不用家里掏錢,我自己打工攢下了,憑什么不讓我上?”

小叔示意順子不要再跟父親對著頂了,幾個人把順子爸拉進院子里坐下。

小叔叫我去把隊長愛民大叔和建民叔請來,一起勸勸順子爸。

順子氣哼哼地奔回家去,他還餓著肚子沒吃飯呢!

小叔進屋拿出一本資料和一些照片,一邊翻著一邊跟順子爸講著。

這是他們幾次去外地交流學習的資料和照片,大多是些經濟發達地區的,愛民叔和建民叔來了,幾個人都一起翻著看。

小叔指著一張照片說:“順子爸你看哈,這兩個老人一直住著這間低矮的小土屋,一生所有的積蓄都供給三個兒子讀書了,三個兒子全部考上了國家重點大學。現在都畢業了,在國家單位擔任要職,家里的老人都接到城里去享福去了,老房子空在村里,成了個紀念”。愛民叔接著說:‘你看讀書也不是沒用的吧,你不能光看一兩個例子就否定全部呀,我們村干部去鎮里開會哪回都強調不要放松了教育,教育是立國之本,你這樣打孩子,我可是要批評你的啊“。

建民大叔抽了一口煙說:“古人說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讀書這個事他歷朝歷代他都是有地位的事,怎么能說讀書無用呢?”。

順子爸現在就是眾矢之的,在幾個人的輪番言語轟炸下灰頭土臉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看過一本書,寫的是國外的一個小國家,如何如何的重視教育,如何如何提高了國民素質,強大了國家。于是大聲說;“人家國外都是特別重視教育讀書的,別說是我們中國了”。

順子爸總算是找到突破口了,一把推開大家說:“人家外國是外國,關我們什么事,我們只管我們自己眼前有房住有飯吃,走走走,我不跟你們說了,說不過你們,我要回去了”。

小叔哈哈一笑說:“回去好好想想吧,你不光說不過我們,你也說不過順子,孩子想讀書,認定的事,你不一定拗得過”。

順子爸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小跑著往家的方向回去。

順子出去打了一年多的工,長了見識,又攢了點錢在手上,膽子也壯,不再是受他爸管制的嫩伢子了。

吃完中午飯,他就背上書包要去原來就讀的高中找老師上學。

愛民叔問他為啥不休息一天再去,他說:“已經都開學一個多月了,不能再耽擱了,耽擱久了功課怕越發跟不上了”。

“那你咋不早點回來,八月底回來趕九月一報名的日子不正好嗎?”,有村民問。

順子說:“還不是想多掙點錢回來當學費,十月一日廠子里肯定不放假,因為要趕貨,按國家規定上,節假日上班要發雙倍甚至三倍的工資,所以過了十月一之個假期回來是最劃算的”。

大伙說你看這孩子精的,比他爸將來強百倍。

順子在出去的這一年多時間里也沒少掙錢,除了每月給家里寄回來二千,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還攢下六千塊,這六千塊是給自己回來接著上學當生活費的,住校的費用就不用家里管了,所以自己才有底氣跟家里說要上學,不管家里大人同意不同意。

這孩子太有主意了,有志氣!村里的大人都這么說。

順子為什么這么有決心要回來上學呢?在深圳廠子里工資也不低呀,打幾年工掙錢回來蓋新樓房以后成家不行嗎?

順子吸了一口長氣說:“不出門不知道外面世界之大,文化知識學歷的重要性時時刻刻都在沖擊著我的內心,叔伯大嬸你們是不知道,那些各部門走出來的大學生一張嘴就跟我們這些沒學歷的人不一樣,他們懂的也多,人也有氣度,又有禮貌,我也想成為象他們一樣的人,不想永遠當一個流水線上的打工仔”。

小叔說:“嗯,有志氣,有骨氣,年輕人嘛,就是要有上進心”。

那小安呢,小安怎么樣,他還在廠子里嗎?有鄉親問道。

小安是不愛讀書的,也讀不進去,有名的木腦殼,他應該對讀書沒有興趣,他怎么樣的呢?

說到小安,順子來了精神,他說小安也有小安的理想。

小安的什么理想?

“小安的理想是開一家洗衣店”,順子說“小安現在在熨燙部,熨燙技術相當不錯,他看見街邊的洗衣店生意火爆,就想攢幾年的工錢開一家洗衣店,有錢了再開幾家分店,我覺得他這個想法不錯,行得通”。

愛民叔建民叔都覺得小安這個想法不錯,適合他,這是一個腳踏實地的想法,不好高騖遠,也不胸無大志,可得,可得,大伙點頭稱贊。

為了不耽誤順子去學校,愛民叔打電話叫春雷開車回來送順子去學校。

“安心地去上學啊,伢子,你爸媽的思想工作我們來做“愛民大叔給順子吃了一顆定心丸,順子興高采烈地坐上車飛馳而去。

“出去見見世面就是好啊,知道讀書的好,文化知識的重要,人哪,還是要出去走一走”

有人開玩笑說:“隊長,小心順子爸記恨你”,

愛民大叔笑著說:“他總有感謝我的那一天呢,等順子哪一天出息了,他感謝我還來不及呢,我才不怕他記恨呢!’

大伙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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