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的金光照在飲馬河面的時候，河面泛起道道金光。

兩岸邊趕集的人們三三兩兩，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寬闊的河堤上。

我覺得今日趕集的人特別的多，平時沒有這么多呀？

而且一大早的父親和母親就一起騎著三輪車出去了，說是要去趕集。

奶奶起得早，把院子里里外外掃得干干凈凈，還關了一只雞在籠子里。

又是準備要殺了吃嗎？不然關著干啥？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春華和秋實被奶奶吩咐著剝了一堆的蒜頭，還摘干凈了一把小蔥。

只有我起得晚，什么都沒干，還到河邊去溜了一圈，好象還沒有完全睡醒。

“奶奶，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這么忙碌的？”我問。

奶奶笑著不回答。

春華說：“一會兒大哥回來就知道了”。

志志奶奶從家門前路過，看到屋里屋外這么干凈整齊，孩子們也都忙著摘菜，奶奶正宰好了雞，端出來熱水正倒在盆里泡雞準備拔毛。

志志奶奶眼珠子轉了幾轉說：“秋實奶奶，是不是今兒要給青松說親哪”

這句話提醒了我，我怎么又沒想到呢？

奶奶笑著說：“瞧您說的，哪有那么好的事呀，我家青松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呢，您有合適的給介紹一個”。

志志奶奶說：“我介紹的他能看上嗎？我這老眼光老思想的，跟他們年青人的不一樣，那哪成得了哇，他自己學校那么多女老師，找一個不就行了”。

奶奶哈哈大笑起來，說：“也是哈，學校的女老師不少呢，回頭找一個“。

志志奶奶又說：“我看您家今兒象過節似的，一定有什么喜事，準不準許我打聽打聽？“

奶奶說：“今日個也沒啥，就是每年的今天是中學生們出分數的日子，我家青松去學校了，一會回來就知道今年中考的結果了，辛苦一年了，我們為青松慶祝慶祝“。

“哦，我說呢，一定要慶祝，要慶祝的“，志志奶奶臉上也堆滿了笑，邁著小碎步甩著手臂走了。

我這才想起今天是七月六日，中考分數今天出來，難怪大哥早早地去學校了呢？

大哥一直帶初三畢業班，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教學上，終于又到了見成果的時候了，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大哥所教的班級的成績上了，只有我還整天稀里糊涂地過著日子。

想到這里我有些愧疚，拿起小凳子幫著春華摘韭菜。

春華問我：“蓮子姐，你將來想干什么？也是象大哥那樣當老師嗎？”

我說我還沒想好。

春華說：“我長大了想當醫生，給我大媽看病，給我大伯看病“。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母親的手關節變形得厲害，而我父親最近又總是咳嗽不好，小小人兒，他都看在眼里了。

“小哥說了，醫學院的分數是最高的，你考得上嗎？“，我打擊了他一下。

春華說:”考不上我多考兩回，總能考上的“。

這個腦筋還真是死哎，認準了當醫生了，嚇都嚇不住。

奶奶已經收拾好了雞，用熱水燙過的毛，粗的已經拔掉了，細的還有很多，交給我用鑷子慢慢地拔。

這可是個細活，虧得我有空閑，邊拔毛邊跟秋實聊天打發著時間。

一陣車鈴聲響起，我們齊聲說：“大哥回來了？”

抬頭看時，原來是父親和母親推著三輪回來了。

車斗里裝滿了菜，二斤肉，一條魚，醬鴨、豆腐等等，我們三個小伢子搶著往外拿。

父親有些興奮，一邊跟奶奶說著話，一邊不時地咳嗽兩聲。

我想起葉子父親說的話，忙搬了一個小板凳給父親坐下，又倒了一杯水給他，從灶臺上端來奶奶做好的雞蛋湯放在父親面前。

母親高興地沖我點點頭，笑著說我家蓮子長大懂事了。

奶奶清點了一下菜品，計算出有十五個菜，夠擺滿一大桌的了，奶奶說不用再摘菜了，夠吃了。

小叔夾著黑皮包回到家，來到伙屋前轉了兩圈，發現有好菜，立刻反應過來今天是中考出分的日子。

見伙房里的菜品豐盛，小叔說要去把老校長和師母接過來一起喝幾杯。

奶奶說那再添幾個菜，湊足十八個，人多熱鬧。

奶奶把收拾好的雞用瓦罐燉上的時候，母親已經把買回的五花肉切好了，魚也殺好用調料腌上了。

上午十一點的時候，正式下鍋炒菜，炊煙伴著清香在空氣里飄蕩起來。

老校長和師母盛裝赴宴來了，小叔陪著在院里說著話兒，父親和母親忙著搬桌搬椅，春華負責燒火，我負責打水洗菜幫奶奶打下手，秋實負責在一旁偷吃。

奶奶做了一輩子的飯菜，老套路的手藝還在，做出的菜品香氣四溢。

十二點二十，準時飯香菜熟，只等大哥回家，大家就開吃。

眼看十二點四十了，大哥還沒有回來，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是不到十一點就從學?；貋砹?，今年是怎么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又擔心大哥的班級今年有沒有去年考得好？

老遠的看見一個人影朝我家門前走過來，我沖著那人揮揮手，叫了一聲“大哥”。

春華和秋實也忙著跑過來叫喊。

我覺得不對，來人越來越近，個頭比大哥高，不是大哥，是小哥回來了。

于是我又揮著手大聲喊著：“小哥，小哥回來了”。

春華和秋實也跟著我大聲喊：“小哥，歡迎小哥回來”。

家里的人一齊出來迎接小哥，大家沒想到他今天會回來，忘記今天是周末了，小哥會回來取衣物和生活費。

小叔說：“青松去學校這么久怎么還沒回來”

“是呀，往年這個時候早回來了呀”，母親說道。

“會不會是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呀？“，父親說。

”不會是今年沒考好，不敢回來了吧，躲哪兒傷心去了？…….“，我猜測說。

“少烏鴉嘴，一天到晚嘴里沒遮攔”，奶奶打斷我的話。

秋實做了一個鬼臉說：“我快餓死了”。

正胡亂猜測著，春華跑回來說：“回來了，回來了，村口的大道上走著的一個人，特象大哥”.

于是大家“噢”了一聲，將蓋在湯碗上的盤子掀起，用小碗依次盛湯，擺在桌上。

小叔安排老校長和老伴坐在正席位，拿出一瓶桂花酒，準備開飯。

春華的眼神是不錯的，回來的人正是大哥。

他汗流滿面，看起來已經很累了。

小叔拉他入座，奶奶遞給他一塊毛巾擦汗。

我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班今年考得怎么樣。

大哥喝了一碗湯，又吃了幾口菜，就是不提考試成績的事。

看他不象往年那樣興沖沖地一進家門就報喜，大家都估摸今年沒有去年考得好。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聲說：“大哥，你們班今年考得怎么樣？考了幾個了？”

大哥又端起碗說：“先容我喝口湯”。

小哥說：“快說快說，考得咋樣？”

大哥仍然是咕嚕咕嚕地喝著湯。

小叔發話了：“沒有去年好也不怕，一年一年不一樣，努力了就好，下一年再加把勁”。

大哥仍然是吃著菜沒有發話。

大家于是都確信大哥的班級一定是沒有去年考的好啦。

還過那又怕什么呢，明年再努力。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小叔舉起酒杯向老校長敬酒，母親給校長老伴夾了塊雞肉，大家吃喝起來，叮叮當當地熱鬧了起來。

父親給大哥夾了一只雞翅肉，用鼓勵地眼神看著他，大哥夾起雞翅吃進嘴里。

奶奶又給大哥盛過來一碗湯，叮囑他多吃點。

都這么護著大哥，我跟小哥對視了一眼，小哥撇了撇嘴，假裝露出嫉妒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大哥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后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來大聲說：“我現在吃飽喝足了，給大家宣布一下我們班今年的中考成績”。

老校長伸出手示意他坐下慢慢說：“考得好與不好都不要著急，考試成績難免總會有波動的，這是正常情況“?！?

大哥坐下身子，大聲說：“今年考上師范和重點高中的人數比去年少一人，但是…….”，他又清了清嗓子：“去年有兩個沒考上高中的，今年全部都考上了“

大哥話音剛落，大家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

我摸了摸胸口，放下心來，還以為大哥的班級這次中考沒考好呢，原來是替古人擔憂了。

小哥斜著眼看著大哥說：“瞧你那裝模作樣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們班這次考砸了呢，成心嚇我不是？“

父親哈哈笑著端起酒來喝：“來來來，祝我家高老師三連冠哈，明年繼續取得好成績”。

一時間，滿桌的人都笑開了花，說話的聲也大了，菜也更香了。

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家在辦喜事，也是，大哥的成績就是我們家最大的喜事。

我提議，每年的中考出分那天，定為我們家的節日，這一天我們一定要買菜好吃好喝慶祝。

奶奶連連點頭說好，大哥也鼓掌表示贊成，于是春華將這句話寫到日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