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哀莫大于心死

“許凝夏，許凝夏！你清醒一點！我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些什么，現在，看著我，看著我！”

有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很陌生也很耳熟。

葉離茫然抬頭，看了半天啊想起眼前人是誰:“你終于來啦？可是你離開太久了，我已經不喜歡你啦。”

“許凝夏，你好好看著我，我是顧談炎，不是別人。”顧談炎捏著葉離的下巴，眼神兇狠。

七皇子啊。葉離遲鈍的點點頭，心里有些失望。

早該清醒的，失去太久的存在，是找不回來的，不管是人還是物。

“你想做什么？”顧談炎冷著臉，眉頭緊擰，少年日漸成熟的輪廓線條冷硬，顯然動怒了。

“……”葉離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個人，最初是自己留下的理由啊。

突然覺得很沒意思。葉離有點走神。

“不是要當將軍的嗎？這么容易就放棄了？你對得起給你提供便利的許老將軍嗎？許凝夏，這是你想要的嗎？”少年變聲期的嗓音沙啞粗糙，此時聽起來異樣的溫柔。

葉離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砸在粗麻素衣上，暈開形成水跡。

她蹲下來，把頭埋進手臂里，無聲的哭了出來。

其實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了，也做了無數心里準備，可是知道會失去和真的失去是兩回事。

她其實沒那么堅強的。初來異世內心滿是不安，晚上偷偷跑到許老將軍的床上尋求安寧，許老將軍每次都會把她摟到懷里，一點也沒有不悅。

每次闖禍都不擔心，因為許老將軍永遠可以解決，最多只是懲罰她在木樁上扎馬步，不小心掉下來也會很擔心的接住。

這么溫柔的許老將軍的，怎么舍得拋下她一個人呢？

也許原劇情真的不可抗吧，那就算了，她葉離妥協了，也認命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小女兒家稚嫩的聲音哭到嘶啞，顧談炎看著這樣的葉離，只覺得整顆心軟的一塌糊涂。他蹲下身輕輕抱住葉離，用溫柔到不可思議的聲音說:“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許是許老將軍的死訊助長了夷夏人的膽量，夷夏人卷土重來了。

燕王派了趙家的人頂上，但是趙家經驗不足，只能守城而不能擊退。夷夏人來勢洶洶，顯然是有備而來。

葉離以更加兇殘的勁頭訓練自己，好像要把所有的悲傷埋葬在無休止的練習里。

她用比當年高考更努力的態(tài)度研習兵書，像干涸的海綿一樣吸收著曾經陌生的軍事理論，仿佛一息之間打開了任督二脈一樣。

辰宿被她派去了邊關，福伯請求為許老將軍守陵，她的身邊空了很多。

原劇情里的許凝夏十四歲從軍，從小兵開始靠著軍功一步步爬上將軍的位置的。

雖然她想直接空降當將軍，然后用實力服眾，但是她身為第一個從軍的小女兒家，本就不為將士們所容，要是直接當將軍，恐怕會引起很大的不滿。

可是她覺得自己等了很多年，她想去找許老將軍的遺體，想立刻從軍，像做任務一樣，完成原劇情的安排，在未來的某一天戰(zhàn)死。

“凝夏，給，膳房新做的，你今天的訓練完成了嗎？”

這些年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話，就是和七皇子顧談炎的關系，與許凝夏的默默關注不同，葉離和顧談炎勉強算是朋友。

“你說我去求王上允許我從軍，有幾成可能會同意？”葉離接過墨綠色的糕點，苦大仇深的咬了一口。

“這個很好吃，就是有些甜了。”

“你說過的，吃點甜的心情會好很多。我父王同意的可能性和你爺爺同意的可能性一樣。”溫文爾雅，芝蘭玉樹的少年輕笑，聲音如清泉激石，又像碎玉鋃鐺。

“哦，那我一會兒就去找王上。顧談炎，你會祝福我嗎？朋友？”

葉離抬頭認真看著面前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朋友。

葉離不排斥別人跟她提許老將軍，反而很愿意別人提起，好像這樣就不會一樣，好像許老將軍還在一樣。

“平安。”顧談炎深深看了眼前的小女兒家一眼，眉眼彎彎，笑的分外溫柔。

遭了，是移情別戀的感覺！葉離偏過頭捂住心口，不爭氣的臉紅了。

“好好的笑那么妖氣干嘛？我是小女兒家，女女授受不親。”葉離緩了緩，梗著脖子狠聲道，可惜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至于平安，她現在對這兩個字過敏！玉佩什么的都是騙人的，雖然那塊玉現在在她身上。

后兩年的訓練葉離完全拋棄了禮樂書數，專心學習射御，硬生生將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都做的有模有樣。

白矢是指箭穿靶子而箭頭發(fā)白，表明發(fā)矢準確而有力；參連指前放一矢，后三矢連續(xù)而去，矢矢相屬，若連珠之相銜；剡注指謂矢發(fā)之疾，瞄時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襄尺指臣與君射，臣與君并立，讓君一尺而退；井儀指四矢連貫，皆正中目標。是古六藝的五種射技。

至于御，除了逐禽左她都基本上可以做到。

（御：駕駛馬車的技術。

鳴和鸞：謂行車時和鸞之聲相應

逐水車：隨曲岸疾馳而不墜水

過君表：經過天子的表位有禮儀

舞交衢：過通道而驅馳自如

逐禽左：行獵時追逐禽獸從左面射獲

摘自百度，前面五種射技也摘自百度）

許老將軍留給她的那些兵書她都理解性背誦了，欠缺的只是利用經驗。

可能是金手指突然使用的緣故，葉離愈發(fā)覺得自己像個真正的這個時代的軍事家，本來晦澀難懂的兵法也變得簡單，好像一種本能突然覺醒。

“王上，臣女許蟄，字凝夏，懇請王上準許臣女以男兒身份從軍，臣女愿放棄家族榮譽，親赴戰(zhàn)場，抗擊夷夏人，壯我大燕威名。”

臺階下，葉離恭敬跪下，雙手攤開平放，額頭緊貼地面，是一個莊重的大禮。

“凝夏侄女，你也知道，小女兒家去軍營阻力很大的，那里環(huán)境惡劣，戰(zhàn)場刀劍不長眼，你若是有什么閃失，我怎么向你爺爺交代啊？”燕王把玩著兩顆珠子，漫不經心的抬起眼皮看了葉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