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段無塵幾人回到萬合殿的時候，剛好趕上最后一個表演節目，沒想到那最后一個節目是蕭琦蘊準備的。

蕭琦蘊似乎對我與段無塵的離席很不滿，表演結束的時候不忘給了我一記白眼。

父皇似乎早就坐不住了，見蕭琦蘊表演完畢，示意常遠秋宣布聯姻的事宜，常遠秋清了清嗓子，站在大殿中央宣讀了北辰意欲聯姻的想法。

“南越北辰邦臨千年，歷來和睦，為使兩國延續友好親和之態，奉南越北辰兩國君主之意，將南越五公主蕭琦蘊嫁于北辰五皇子段無恙為妃，即日禮定，吉日出行，兩國聯姻，天道使然，福澤萬民！”

常遠秋高聲吟唱完畢，殿內眾人紛紛跪地擁賀。

“陛下圣明。”

父皇接受完眾人跪拜，揮了衣袖，說了兩句客套話后起身離了席，常遠秋接了父皇的指示，將聯姻的事宜統統說了一遍，各衙門領了差事后繼續筵席，眾位大人之間推杯換盞，那些姑娘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處嘰嘰喳喳閑聊。

蕭琦蘊在聽到常遠秋宣布讓她聯姻以后邊便被人包圍了起來，她臉上的笑意穿過層層人群散布到整個大殿。

段無恙被各種人簇擁著敬酒，他心底的不滿被深深的藏起來，面帶微笑接受眾人祝賀的他讓我覺得恍惚，這個人從什么時候變了，他的笑不及眼底卻深不可測。我還記得當初在北辰皇宮，他為了他母妃和妹妹給我賠禮道歉，性格簡單又執拗，我對他惡語相向，他不惱不怒，對我依舊恭敬友好，那時候的段無恙，是我對謙謙君子的定義。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即使穿著一身白衣，也不再是當初的那般干凈無暇，我不知是我的原因還是他確實已經變了。

另一個被人簇擁著祝賀的，是蕭啟恒，他年紀尚小，面對各位大人的恭維顯得有點局促，但依舊端著酒杯，強裝正定的和旁人寒暄，臉上的喜悅有發自內心的歡愉。

白鳶悄悄靠近我，看著大殿內的眾人，低聲說道：

“所有人都以為聯姻的應該是你和無塵！”

“所有人都以為天下太平呢！”我目不斜視，看著你來我往忙著應酬的眾人和顯而易見的勢力劃分。

“南越和北辰，也要變天了！”白鳶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這情形不知是好是壞！”

我明白白鳶話里的意思，忠義堂的職責是維持天下平衡，說白了就是為了阻止各國之間亂起戰事以免百姓遭殃。如今，段無恙有心爭北辰的皇位，蕭啟恒的野心也在漸漸滋長，這些都預示著不可避免的紛擾。

“幾千年了，動一動也是好的！”

白鳶似乎很驚訝我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滿是探究的味道。我轉身朝她敬了一杯酒，她更加疑惑。

“你是故意的？”

“故意談不上，很多事情遇到一起，總是會將我們習以為常的平靜打破，然后顯露出一些貌似真相的東西。”

“得到真相的代價是不是大了一些，對那些百姓來說不公平。”

“藍氏一族隱身幾千年都得不到善終，那公平嗎？祭祀一族萬年一脈公平嗎，我身為公主受折辱十幾年公平嗎？忠義堂眾人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犧牲掉自己公平嗎？白鳶，這世間從沒有公平可言，歷史到了一定的節點，總要犧牲掉一些人或事，只是大家犧牲的不同罷了！”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不確定，我要求證！”

“所以你才推出蕭啟恒？”

“開始只是為了讓自己跳出來，后來發現我的原因是他的結果，我們互相成就罷了！”

“那段無恙？”

“白鳶，段無恙真的跟我有關嗎，他想要北辰的皇位真的是因為我的拒絕嗎？”

我轉頭定定的看著白鳶，白鳶停了好久說道：“人心里的貪念，總要有個借口抒發出來，這不是你的錯，或許真的到了打破的時候了。”

“打破平靜的不是我們，東璃發動戰爭，南越后宮奪權，西昌的陰謀蠢蠢欲動，現在是段無恙和蕭啟恒，你說為什么到了近幾年動蕩如此頻繁？”

“這……”

“讓忠義堂的人多多留意北辰和南越吧。”

“好，東璃那邊的事情處理好后我讓玉昆過來，他似乎知道一些關于我們的事情！”

“嗯！”

我與白鳶說話間，段無塵走了過來，很自然的坐在我旁邊。

“三日后我們啟程回北辰。”

“好！”

“回去后要舉行無恙的大婚，可能要忙一段時間。”

“嗯！”

“還在生氣？”

“沒有！”段無塵似乎以為我還在生氣，我便解釋道：“我只是在想你答應段無恙的事情。”

“你擔心什么？”

段無塵輕飄飄的一句話，似乎告訴我他對段無恙的想法了如指掌。我知道段無塵能力卓著，在北辰有很高的聲望，加之段天賜的態度，他基本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可他答應段無恙幫其登基帝位，那就意味著他要辜負所有擁戴他的人，包括他的父皇。

我擔心什么？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師兄，我想通了，若心里真的在意一個人的話，是不會計較他的身份的，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九五至尊；人都有他的使命，父皇妃子眾多可心里只有一個母親。”

“你想說什么？”

“如果段無恙在得到皇位后對你不利呢？”我扭頭看著段無塵。

“師妹是擔心我幫段無恙是為虎作倀？”

“不，我是擔心你身處險境！”

段無塵笑了，笑的很放肆。

“師妹，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不，我要你活著，活的好好的！如果段無恙真如我說，那么你要保護自己周全。如果登基為帝是唯一保護你的方式，那么就去，你生來不凡，萬萬不要因為我……”

“師妹，我有很多身份，北辰最受皇帝看重的皇子，鎮國大將軍，可我看重的，唯有你師兄這個身份，這個身份最平凡卻讓我覺得最溫暖，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我還要陪在你身邊很多年，怎么回讓你自己出事呢。”

段無塵的聲音壓的很低，我卻覺得那聲音是大殿里最亮的聲音，字字句句敲擊再我心里，讓我安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