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翻看了吉祥手里的衣衫，一套水藍色的對襟齊腰襦裙，外面套的同色紗衣。
天氣逐漸熱起來，這套衣衫瞧著倒是挺清涼。她點頭：“就這套罷。”
次日一早，盧嚴上府衙去了，母女二人準備好了便一同驅車前往城外的秋水山莊。
名字是山莊，實則是家酒樓，不久前才開的，今日正式開門迎客。
原本是前朝某位王爺的避暑之所，后來朝代更替，山莊也多番易主。
前不久又被傳聞中金縷閣出現的女商人給買了下來，打造成了一家十分具有特色的酒樓。
具有什么特色呢？
一眾姑娘、公子哥兒快被山莊里的事物給看花了眼。
“那邊園子里的花兒可真好看，咱們去瞧瞧吧。”
“不不不，還是另一邊的奇珍異獸園更有看頭。”
“都別爭，要我說還是先去逛逛東頭的名家字畫……”
眾人七嘴八舌難以抉擇，肖夫人端莊而和善，瞧著賓客都十分滿意的模樣，臉上也有面子，便說：“諸位且聽我一言，今日本就是踏青為主，咱們先各自在山莊里頭逛逛，賞花品茶、作詩賦詞皆可。待晌午用過飯后，大伙兒歇息一陣子，再一同去外頭踏青，晚上回山莊看戲、用飯，如何？”
其他聞言附和：“如此甚好，多謝肖夫人盛情款待！”
“諸位客氣了。”
肖夫人與幾位高官夫人一同前行，其中包括國公府楊氏，以及盧府蘇氏。
前任親家在這種場面碰頭，實在令人尷尬不已。
不過今日在場的都是人精，不會那那些陳年舊事來說事，卻也架不住有些姑娘嘴上沒個把門兒的。
幾人湊在小花園里喝茶賞花，聊著京中貴圈兒里的趣事。
“肖大人家可真有面子，這秋水山莊今日第一回迎客，真真是給足了面子。”
“是啊，聽說本是一個月前便要開門做生意的，肖夫人聽聞消息上門同掌柜說了，對方一口便答應拖到如今。”
感慨之余，有人又忍不住好奇：“聽聞秋水山莊的老板是個女商人，也不知長何等模樣？”
“管她長什么樣，一個女子不好好待在閨中，學男子做什么生意！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戶女罷了。”
話音落下就有其他姑娘開口了：“說到女商人，我就想起盧家那商戶女了。瞧見沒，今日崔大夫人竟跟盧夫人走一塊兒了。”
旁人都捂嘴笑了，低聲道：“可不是，這場面真是本朝頭回見著。”
一群官家小姐坐一處嘰嘰喳喳道人是非，完全不知話題的主角就在一旁的花墻后聽著。
秋水山莊的掌柜四十多歲，十多歲便開始干這行，是個能人。
他是盧清楚花了高價請來的。
這會兒兩人正站在海棠花樹編織的花墻后，將外面的話聽了個全。
說生氣也不是生氣，她只是忽然感到無力，甚至有些悲哀。
為何古往今來男女共存于世，女子卻天生要比男子低一等？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要始終如一守著家中的負心漢；男子可以入朝為官、天南海北地游歷，女子只能守著那方宅院而活；男子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女子卻要故步自封……
更悲哀的是，連女子自身都認為那些是理所當然，若有異類出現，便群起而攻之！
掌柜知曉老板的真實身份，聞聲只能低聲勸慰：“姑娘不必難過，在老朽看來，您比她們強了不知多少倍！”
此乃真心話，不過聽來沒什么安慰的效果。
盧清楚也不是愛鉆牛角尖的人，思緒回到眼前，笑著與掌柜道：“照今日來看，京中權貴似乎對山莊都很滿意。如此，也不枉費咱們準備了好幾個月的心血。”
“還是姑娘有法子。老朽當了幾十年的掌柜，以往的東家無不是墨守成規的酒樓、客棧，您這將酒樓與詩詞樓、棋牌樓、花園等等結合在一塊兒的，還真是頭回見。”
當初一聽她的想法，掌柜的就知道秋水山莊必然會在貴圈兒里紅火起來，今日的情景早在預料之中。
她微笑頷首，囑咐著：“人多事雜的，讓底下的人都機靈些，別沖撞了那些權貴。后廚里也叫人多盯著些，萬萬不可出現異常之人。有什么事立刻來稟。”
“是！”
回到人前時，許多人朝她投來異樣的眼光。
盧清楚視而不見，徑直往清凈的地方走。
原本開張大吉的日子她想請周楚念來，可惜那人太忙了，分身乏術。雖遺憾，卻也無可奈何。
秋水山莊是她瞞著他開的，還想著給他個驚喜，讓他瞧瞧女商人的厲害呢！
百無聊賴地在荷池旁濯足，有魚兒走過來也被她故意的動作給嚇跑。
此處無人，不怕被人瞧了去。
沒成想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且那聲音還十分耳熟。
男子話中帶責備，語氣卻很是溫柔道：“出門前如何跟我保證的？不吵不鬧，乖乖跟在我母親身邊。這才多久就生事了？”
隨后傳來女子的嬌嗔，似乎還帶著怒氣：“哼！誰讓那些人先罵我的？什么規矩不規矩的，我師父說了，我長得傾國傾城，不需要守什么規矩！”
“你呀你，何時才能改改這任性妄為的性子。之前便告訴你了，如今不是在益州深山，你面對的也并非蛇蟲鼠蟻、豺狼虎豹。現世之人比那些更可怕、難纏。稍有不慎便會將自己送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聽聲音，女子似乎撲進了男子懷里，撒嬌道：“我不怕，不是有你在么，你會保護我的！”
男子似乎很無奈：“我也不能護你一世，往后你嫁人了自然有你夫君護著你。不過若是你夫君欺負了你，國公府永遠會為你撐腰！”
盧清楚不是有意偷聽，實在是對方非要來這人跡罕至的地方來“互訴衷情”，她避無可避。
大概猜到了跟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誰，前些日子京中鬧得沸沸揚揚。
說國公府來了個貌美的姑娘，會一手好醫術，成天無聊了就上集市擺攤兒為窮苦人家診治，免費開藥方。
說來也怪，她的藥方里并無什么名貴藥材，常見的草藥按她的方法服用，許久不見好轉的病癥竟很快便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