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房聽了半晌，母親今兒氣性挺大，喋喋不休埋怨兩個兒子——著重埋怨長子！
次子好歹還成過婚、有妾室有庶子。
崔景行笑不出來了，表情嚴肅認真道：“兒子知曉自己讓家中長輩操心了，母親和祖母無需擔憂，景行心中已有打算。”
楊氏氣結，瞪他一眼，無奈扶額。
打算？！
他倒是敢說！
曾經她望子成龍，如今真的成“龍”了，反而不是她能控制住的，這孩子太過強勢，也太過有主見了。
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容不得旁人插手，就算她是親娘也不行！
老太太聽了這話倒是很歡喜，拍拍孫兒的手背道：“那就得抓緊了，祖母還想抱重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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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大了，無論是普通百姓家還是帝王家，為人父母的都挺操心。
晉王今日入宮探望父皇母妃，也被提及婚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娶個正妃是要緊之事。”
皇帝慢條斯理擺弄著棋子兒，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說到。
傾貴妃四十多歲的年紀還花容月貌，鵝蛋兒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一襲水藍宮裝襯得豐腴的身段越發嫵媚，發上金蝶吊墜隨著她側頭的動作振動翅膀，栩栩如生，仿若要隨風飛去。
“皇上說得是，阿珍的確該娶正妃了。不過他生在帝王家，此等大事還是要請皇上您做主的。”
他疼愛阿珍，指的婚事絕不會委屈自個兒兒子一分一毫，且她心中早已看好的人選。
李珍“哈哈”一笑：“此事也急不來，兒臣想向父皇討個恩典，晉王妃人選可否讓兒臣自己挑？”
皇帝看著他沉默一瞬，點頭：“隨你罷，朕也不想做那強扭瓜之人。”
如此一來，最滿意的莫過于傾貴妃。
她心中看好蕭府千金蕭炎，雖門第低了些，卻是太后母家的人，對晉王也忠心不二。
將來為其討個響亮的封號，再嫁進晉王府便“門當戶對”，既能巴結太后、皇帝，又能籠絡蕭炎，令其更加忠心！
從宮中出來，李珍面無表情。
他如何會看不出母妃的心中所想？只是蕭錦……
哼笑一聲，神情間浮現出不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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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清楚想偷摸做生意的事還未開始便被母親察覺了。
吉祥如意成天被派出去買這買那，倒是沒買什么特別貴重之物，盡是諸如小簪花、小胭脂之類的東西。
府中可不缺這些玩意兒，若非出去另有他事，怎會莫名其妙買那些東西回來？
面對母親如炬的目光，盧清楚倍感無奈。
“娘，我……”
“你將為娘的話當耳旁風！”直接打斷女兒，蘇氏拍著桌子道：“將來你也想受為娘受過的屈辱么？”
“娘，什么屈辱不屈辱？憑本事賺錢怎的就低人一等了？”
“你不覺得低人一等，旁人也同你這般開明么！為娘這些年被人戳了多少脊梁骨你哪會知曉！”
盧清楚無言以對。
她不是她娘，自然對母親這些年所受的委屈無法感同身受，但她依舊不認為行商是可恥之事。
若大成朝只剩為官者以及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者，她不覺得這個朝代足以稱得上“繁榮昌盛”。
但母女二人觀念不同，盧清楚決定讓步：“罷了，若您實在反對，女兒不行商便是了。”
蘇氏將女兒眼中的失落看在眼里，方才的怒氣瞬間消失一大半。
她虧欠阿楚的實在太多了，以“下堂婦”的身份存活于世本就飽受詬病了，哪在乎再多一點！
以阿楚的脾性，或許此生不會再嫁。
既然如此，做娘的又何必非要剝奪她更多的人生樂趣呢？
想通一件事也就在猛然間。
蘇氏語氣仍舊不好，然相比之前軟了許多：“隨你罷！你若愿意讓人低瞧了，便隨你折騰罷！”
說罷拂袖而去，留下滿臉錯愕的盧清楚愣在原地。
真是……既驚訝又驚喜的結局！
她是個行動力非常強的女子，第二日便帶著吉祥如意去長安城中尋找合適的店鋪。
胭脂水粉鋪、布莊、首飾鋪子、古董鋪子甚至當鋪……
主仆三人進進出出幾十家鋪面，看了無數貨物，盧清楚隨身攜帶的薄子已經記錄了大半本。
轉眼已是午時，她正埋頭書寫，忽然聽得一陣“咕嚕嚕”的聲響。
抬頭一看，如意紅彤彤的臉扭向一邊，表情極度尷尬。
她這才徹底回過神來，合上薄子道：“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如意趕緊搖頭擺手，欲蓋彌彰道：“不不不，姑娘，奴婢不餓！還是您的正事要緊。”
小丫頭雙眼忽閃忽閃的，抿著唇模樣很是認真的強調著。
盧清楚忍俊不禁，吉祥也笑了，食指點著她的額頭道：“你不餓，姑娘餓呀！”
如意立刻笑開顏，憨憨甜甜撓額角：“奴婢真笨，竟將姑娘給忘了。”
“無妨。近日你二人為姑娘我忙前忙后也著實累著了，今日便請你們去暢和樓吃好的！”
如意幾乎要激動得跳起來，縱使心性穩重的吉祥也忍不住激動地拽了拽如意的手。
到暢和樓要了雅間，盧清楚大手一揮，讓二人隨便點菜，今日便不講那主仆之分。
兩個丫頭猶豫了一陣，又被主子強烈要求坐下，這才慢吞吞在對面的位置坐下，二人對著墻上掛的菜名牌仔細研究著。
盧清楚一邊喝茶一邊翻看薄子上的記錄，時而蹙眉沉思一番。
菜肴很快一一呈上，再抬眼時，吉祥如意乖乖坐在對面，擺好碗筷眼巴巴等著她。
“……吃飯吧。”
滿桌美味佳肴，她卻無甚胃口。不過看她們吃得歡喜，盧清楚覺得也值了。
她倆跟著她這個主子也挺受累的。
自己動手盛碗粥，舉箸卻不知從何下手。
“扣扣”掌柜敲兩下門進來，手里端著托盤。
“這是本店自家腌制的鹽漬蘿卜，開胃下飯是好東西，特意贈于姑娘品嘗。”
盧清楚瞧著那碟蘿卜，愣了愣神，隨即頷首微笑：“多謝掌柜。”
“姑娘客氣了，您三位慢用。”一如來時，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吉祥如意不滿：“這掌柜是何意？那這種東西給姑娘，莫不是故意膈應人？”
再看姑娘的表情，并無一絲惱怒，眼神有些發直。兩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盧清楚夾了一根蘿卜條，咬一口脆脆甜甜咸咸，確實很開胃。
味道跟當年吃的竟相差無幾。
盧清楚記得曾經有一回在崔家也是染了風寒，什么都吃不下。
有人拿了碟鹽漬蘿卜給她，就著那蘿卜，她吃完了一大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