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無憂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我,伸手一只紅蝶棲落。
“阿瑟快遲到了哦!”還是當(dāng)初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眼瞧著當(dāng)時的我跑遠(yuǎn)的背影,覺得鐘無憂很是孤獨(dú),雖然明崇喜歡她,會傳授許多獨(dú)門法術(shù)給她,但是她卻一直沒有離開過忘名小筑。
“無憂。”
“嗯?”她轉(zhuǎn)頭看向虛無的我,似乎透過時間和幻境直直看向了我。
“阿瑟不怕被打手板嗎?”素凈的手上掛著一串小紅豆,衣袂翻飛,欲乘風(fēng)歸去。
“無憂,你過得好嗎?”我伸出手去。
“當(dāng)然。”她歪頭打量我,鬢間珊瑚珠發(fā)簪輕搖,泠泠細(xì)響。
“阿瑟也要好好的哦。”
淺水開始結(jié)冰,柳絮掉落,天光大盛,橋面開始轟塌。幻境崩潰了。
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會困在其中,無憂你已經(jīng)不再是我的心魔了。
現(xiàn)在,就該狠狠擰下聞泣的腦袋。
走出幻境眼前的場景卻不是酒樓之中,難道聞泣功法大漲了?還給我造了個境中境?
只見一輪碩大無比的白月壓迫下來,仿佛觸手可及。月下紅蝶飛舞,棲落在熒白手上,手背銀白色的半月圖案在同樣白色月光下看得不真切。
那是一個白色長裳御風(fēng)而行的女子,紅蝶繞著她翩飛。只看背影無限幽清孤寂。
像一個人。
有腳步聲拾階而至,青色的衣袍鼓動,輕聲如澈,聲朗如同珠落玉盤,繞耳不絕。
“鄙臣叩見月神陛下。”
清越聲融入月色,那女子回頭,姣好的面容清透得朦朧,微微頷首。
“桂馥。”
這是王熠的幻境!
我后退踏碎一片虛空,二人紛紛回首望向我,我才看清他們的臉,是王熠但不是現(xiàn)在的王熠,那女子是我卻也不是現(xiàn)在的我。
這是這么回事?
“阿瑟。”有溫柔的手捂住我眼睛,所有的清美月色紛紛消散,有幽幽的嘆息。
燈火暗下來的華室殘留著奢靡的香氣,王熠摟著我跌坐在地上,袖子打翻的酒樽翻灑,酒香醉人。
“我這是怎么了?”看著自己的雙手有些顫抖。
“只是一個幻境而已。”他輕拍著我背,下巴擱在我額頭,輕吻了一下。
不是,不僅僅是幻境,那是真實(shí)存在過的,我的心跳的很快,眼淚卻汪汪滴落。
很疼很疼。
“阿熠!”我仰頭看著暗處里他的臉,只能看見白皙的下巴。
“你是不是“貴婦”啊!”
“……”
我捂嘴偷笑,這個名字真好笑,那個月神真好玩。
“不要笑了,不是這個名字的。”王熠竟然有些羞澀不安,“改成了桂卿。”
“桂,卿。”訥訥地跟著讀,還是貴婦好玩。
“啪”門應(yīng)聲破開,許洲正氣凜然地大跨出一步,后面慕生臉色突然菜起來,大概是看到我們摟在一起。許洲那個夜盲鬼!
啪地一聲,還沒走進(jìn)來,許洲被反應(yīng)過來的慕生拖拽出去。
“那個笨蛋!”
“好了。”王熠拍拍我,低頭蹭蹭頭發(fā)。
“那個,我們可以起來了嗎?”
“……”
“咳咳咳,”我緊了緊衣領(lǐng),“那個啥,木偶沒拿到,我們都被問心術(shù)困了會,聞泣就跑了。”
“嗯,就是這樣。”
“好了,阿瑟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事。”
許洲湊過來小聲說“故事啊!時間要到了。”
“我差點(diǎn)忘了,能不能賒賬啊!”我撓撓頭,許洲張老大嘴,“你跟閻羅王討價還價!”
冥府
“拖欠啊!”臨越喝了一口酒,嗯~很美味。
“可以啊!我是那么講道理的冥君啊,看著你上次那故事挺好玩的,酒也夠喝了。”
黃銅鏡里冥君的面容突然變得那么俊俏,冥川漏過梨花的月色都清透許多。
“太感謝你了。”
“記得給我找個好玩的故事啊!”
“一定一定!”
“看!冥君多好說話啊!”我招招那個暗下來的鏡子,上面系的穗子都格外輕盈。
“我真是服了你們,一個敢說一個敢應(yīng)啊!”
“你管我!”
“不是他一個冥君這么松懈的嗎?這還是傳說中的斤斤計(jì)較,一毛不拔嗎?”
“誰說的呀!”他不是蠻慷慨的嘛。
“你看看那個傻慕生換他未婚妻的幾年陽壽就要付給冥君雙倍,你就拿個故事就換一年?”許洲臉色越來越不好,“他是不是有別的企圖啊!”
“沒有啊!就是寫故事啊!”臨越不就是毒舌了些,人還是蠻好的。
“呵呵。”
“我去找找阿巧啊!”
“你找她干嘛?相親啊!”許洲張大手臂擋住我。
“我找她聽故事啊!”
“她現(xiàn)在忙著給慕生找妻子呢!還理你!”沒好氣。
“我就是旁觀旁觀!好以后也給你找個!”
“……”許洲甩袖子走人,神色嚴(yán)厲。看得我老淚縱橫啊。終于長大了有些像男人了,欣慰欣慰啊。
小小的院落,內(nèi)里卻蘊(yùn)含乾坤。穆晟不愧是才子,適合大宅院的亭臺樓榭都是設(shè)計(jì)得小巧有趣,絲毫不會占地方,又有些峰回路轉(zhuǎn)的突兀和自然而然。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皆有野趣,阿巧坐在紫藤花架下,皺著眉看著撒落一地的畫像。
“這是……”
“姐姐你來了!”她聲音清脆響亮,顧盼之間留韻亭亭,果然是個美人胚子。可惜香消玉殞了,慕生說她十五歲就去世,那時候就初顯姿容姣好。雖然牽絲戲復(fù)活了她,但是木偶終究是木偶,大眼睛里亮光水潤,但是沒有什么神采。
她說話也是有些含糊不清,雖然聽起來有些儂儂囈語的可愛,大概是因?yàn)槟瞧嫠幍墓πА2贿^牽絲引的美人相貌倒是如花嬌美,那藥應(yīng)該也有美容養(yǎng)顏的功效吧!回頭問問慕生。
“你在挑美人!”想到慕生哭喪的臉,又暗暗壓下興奮好奇的激蕩心情,“慕生知道嗎?”可憐的慕生啊!心上人在給他挑妻子啊!
“嗯。”她微蹙眉,“我還是覺得江南常家姐姐比較好,哥哥喜歡江南,以后他倆可以在這里定居。”傻丫頭,慕生這輩子最不喜歡的應(yīng)該就是江南了,留在這里不過是因?yàn)槟阍谶@罷了。
“那個阿巧啊!其實(shí)不著急的吧!你哥哥不是還年輕嘛!”他那個年紀(jì)別人大概孩子都生幾打了。
“不行啊。”
阿巧今日穿著鵝黃色的衣裙,顯得更加?jì)擅篮B(tài),她嘟著嘴,小胖手撐著腮,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老天啊!我控制不住我自己蠢蠢欲動的豬手啊!還是捏上去。
“桀桀?”臉都捏變形了。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不好意思地退后,撞到一堵墻。
看著地上的陰影,好像有些氣得發(fā)抖,大事不妙!
“情不自禁?嗯?”聲音有些邪魅,尾音還微微上挑了一些,心臟不由得加速。
“那個啥,阿熠,我就是玩玩。沒干啥啊!”
覺得好像回到仙宮的日子,我一出去找貓逗狗,回來后就哆哆嗦嗦地對著頭疼的王熠說檢討。
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
我以為我不會再去回想當(dāng)初的日子,原來還是有值得留戀的地方的。
“你以為發(fā)呆裝傻就沒事了!”
“這事沒完。”
我撇撇嘴,從以前到現(xiàn)在你哪次不是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