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波瀾不驚的河面上，一艘鳳首云尾的大船幽幽行駛起上。船上零零散散分布著不少靈族人，而在船尾，則匯集了一些姑娘。

在姑娘中間，一妙齡少女正橫吹笛子。笛聲悠揚而深遠。

而那漸漸落幕的落日余暉似是也被少女吸引，自發地給少女披上了一層晚霞的紅衣。

一曲《神話》終了。眾人還沉浸在笛聲的意境里，許久方才啪啪地鼓起掌，最后形成熱烈的掌聲。

“瑾小姐，你這樂器當真不凡。音域悠揚，變調婉轉。”水手娘面露崇拜地看著韓瑾，“曲子也很別致。是你自己編的嗎？”

“不是。”韓瑾搖搖頭。

“原來是這樣。”那水手娘還想詢問，周蕓卻打斷了她道：“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里了。明天再說吧。”

“可就快到蠻國了，到時候就要分開了吧？”

“是啊。瑾小姐，再來一首如何？”

不少裝作在警示河面的靈族男子也紛紛豎起耳朵。

然而面對大家的請求，韓瑾卻搖搖頭道：“乏了，明日再說吧。”

“這……”

“好吧。”

眾人有些失望，而周蕓卻有些小竊喜。

自收下周蕓的生日禮物后，周蕓便時常央求韓瑾吹些曲子給她聽。偶爾一兩次倒也無妨，但在船上已經航行了一月之久，兩女也和船上部分人都認識了，便有人希望韓瑾能當眾演奏一曲。

見“好友”如此受歡迎，周蕓當然立刻答應。

然而一連幾天后，周蕓卻有些后悔了這個決定：小瑾控有些吃味了。

周蕓立刻拉著韓瑾走出人群，嘟囔道：“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讓你也吹給她們聽了。”

“沒事。”韓瑾笑了笑，附耳輕聲道：“我的曲本來也只想吹給你一人聽。”

“哦。”

此言一出，周蕓心里的吃味頓時煙消云散。她耳根一下子紅透，哦了一聲，心里卻甜甜的。

“怎么？不高興嗎？”韓瑾揉了揉周蕓的腦袋，“說起來我還挺好奇：小蕓你怎么都不向我學笛子？”

“干嘛要學？”周蕓眼神游離，心里卻道：學了還怎么光明正大地聽韓瑾吹曲。

“是嗎？我還以為你挺喜歡的。嗯……”韓瑾想了想，又道：“那我給你些詞，能配著曲子唱的那種。如何？”

“這個可以。”周蕓微微一笑，“說起來，今天你這曲子的故事又是什么？”

“今天的啊。”韓瑾走向船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道：“這是一個將軍和公主的故事……”

在韓瑾緩緩敘述著簡略版《神話》的時候，周蕓的心思卻漸漸被講故事的人給吸引過去。

這曲本就只想吹與她一人聽么……

周蕓感覺心里有一種情愫想要破土而出。與眼前的人相處的越久，這情愫就積攢得越多。

而到最近，這情愫似乎已經快壓制不住了。

以前只當是要好朋友間的感情，但隨著年歲增長，見著越來越多的朋友成雙成對，她忽然意識到她對韓瑾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可要說具體哪一天察覺不一樣的，又說不上來……可能是幻境那天？

但這樣的喜歡……

“故事就是這樣。”韓瑾看向周蕓，“感覺如何？蕓？”

“……蠻好的。”周蕓勉強一笑，眉目低垂。

見狀，韓瑾張了張嘴，話到嘴邊的詢問卻又被她咽回了嘴里。

其實韓瑾又哪里看不出周蕓的心思——事實上她早就察覺周蕓的不對勁了：再遲鈍的人，經過這么一天天的相處，對方的心意也早就方方面面傳達到了她這里。

何況，在經歷了兩年前那次“自我問心”后，實際上小蕓在她心里的分量也不低——之前還只是隱隱覺得苗頭不對，但獲得了蚩瑾的第三視角后，她就什么都懂了：周蕓可能喜歡上了自己，而不是林天。

也許在十歲那年救她前還是摯友的喜歡，但這份情感在十歲救她后就慢慢蛻變了。

但這樣的喜歡真的牢靠嗎？

有原著為證，女主可是標準的直的，真的能接受現在已是女兒身的她嗎？

而且韓瑾對自己也有顧慮：若說她對陳可的喜歡是愛，但對周蕓的喜歡是愛嗎？又或者說，本來就是抱著刷好感的不純目的得來的好感度，真的是真實情感的表現嗎？

無論是內心敏感的周蕓，還是她善于分析的韓瑾，真的能區分出里面的關系嗎？

韓瑾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也不確定周蕓對她的喜歡是否能長久——倒不是韓瑾對自己不自信，而是本身就不是出于攻略的心態來刷周蕓好感的。結果好感似乎刷過頭了。

大概就是這么回事……但她到后面真的是在刷好感嗎？

韓瑾不確定，索性將這份答案交給時間，交給周蕓。

當然，不娶何撩的情況是不存在的。

如果周蕓真的開口了，而且對她的喜歡達到了非她不可，接受又有何妨呢？

因此，現在的韓瑾不比兩年前，是假裝不懂，而不是不懂。

——她已經有了接受的底氣。

缺少了男主又如何？她來補上。

所以她會說些故意帶著林天，似是而非的話，會說些調侃的話，又或是那些肯定能讓周蕓感到甜的話。

而韓瑾的目的只有一個：我給你這么多誘惑，真的喜歡我就來推倒我吧。

她輕輕地揉了揉周蕓的腦袋。

“笨蕓。”韓瑾輕聲呢喃。

“？？？”周蕓一臉不確定地抬起頭，“你剛剛說什么？”

“說你可愛呢。”

“可我明明聽到了……笨？”

“你聽錯了。”

韓瑾笑了笑道：“走吧，入夜了，該回船艙了。”

韓瑾走了兩步，卻見周蕓沒跟上。她轉過身，卻見周蕓鼓著嘴，喃喃著“明明就是在說我笨”。

韓瑾輕笑出聲，緩緩抬起手。她向周蕓眨眨眼，示意她握上來。

見狀，周蕓“不情不愿”，但那握緊韓瑾的手卻是格外之緊。

是夜，船艙內，兩女各睡一床。見周蕓翻來覆去，顯然還在床上胡思亂想。

韓瑾想了想，還是開口了：“蕓。”

“怎么了？”周蕓心里一緊，卻聽韓瑾道：“其實那天我真的很感動。”

“……哪天？”周蕓心緊張得揪起。

“當然是……”韓瑾翻身到了看不見周蕓的那一邊，嘴角微微勾起，“你認出我的那天。”

（小瑾……）

聞言，周蕓雖看不見韓瑾的表情，但黑夜下，她的眼睛卻如星星般閃亮。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