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子雖被戳穿了心思有些羞惱，但想想那人是吳媽，信子又變得溫柔起來。

在吳媽面前，她好些事情都愿意和她說，不需要害怕被嘲笑，被拆穿，被看輕。

一些少女的小心思，和父親不能溝通，卻能和吳媽說說。

吳媽的生活經驗豐富，帶有老人的滄桑感，很多話說出來，總是讓信子覺得頗有道理。

信子困惑的時候，吳媽往往三兩句話就能說開。

所以信子心中是有些依賴吳媽的。

她也渴望能有一個人分享她的心事。

“那吳媽你不許和他說哦，我真的只是看他想吃嘛。”信子小心翼翼要吳媽替她保密。

“放心吧，這是屬于我們的秘密，吳媽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不信我們拉鉤。”吳媽伸出小手指。

信子趕忙把小手指彎上吳媽的。

一雙滄桑粗糙的大手，和一雙柔嫩的年輕的手，通過一個秘密而緊緊相連。

在時光的某一個刻度，他們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刻印，緊密牽連。

能有吳媽這樣一個知理知心的家長，信子覺得很幸運。

“喲，信子，今早又自己起來啦，你們在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費城從樓上下來，走進廚房就看見一老一少兩人笑得開心。

“沒什么沒什么。”“沒聊什么。”

兩人異口同聲。

費城覺得奇怪，疑惑不解地看著兩個人，這明顯是有事瞞著他啊。

“費費，餓了吧，快來吃早點吧。”吳媽把吐司和煎蛋端過來，在餐桌上坐下，信子也挨著吳媽坐下。

費城心有疑問，一看吳媽故意轉移話題，他不便再問。

看了兩人一眼，拿起吐司吃起來。

信子看著費城沒再過問，一顆懸著的心回到原位，繼續砰跳。

吃過早點，信子回家做功課，快要開學了，她不能不溫習一下上個學期的內容。

費城看信子走出門去，飛快地從客廳沖過去將后門關上，原本假裝看的報紙被他疾跑的風吹落在地。

風一樣的少年，不過這陣風差點被拖鞋絆倒，還好身手敏捷，否則非摔個狗啃式倒地。

吳媽在廚房洗碗。

費城又沖進廚房。

“吳媽，你不會是把我出賣了吧？”費城兩手緊緊抓住門框問，眼神緊張惶恐。

“哪有，怎么可能，咱倆可是拉過勾的。”

時間回到一個星期前。

清晨，吳媽正在庭院前澆花，費城剛起床，看見她在樓下忙活便下樓幫她。

是的，費城的窗一扇朝前門，一扇朝后院。

“吳媽，早啊，我來幫你。”費城接過吳媽手里的噴壺。

“早，費費。那你澆著花，我去給咱們做早點啊。”吳媽拍拍圍裙，欲進屋準備早點。

費城忙拉住吳媽。

“怎么啦？費費。”吳媽回身。

“吳媽，不急，咱倆嘮嘮唄。”費城一手澆花，一手撓撓頭。他實在不擅長主動和人嘮嗑。

吳媽一看，這是有事兒要和自己商量了。

“說吧，你有啥要吳媽幫你的，吳媽肯定都給你整來。”吳媽心直口快啊，像個東北漢子的口音。

“額，吳媽，不是，不要你幫。誒，也不是，還真要你才能幫我。”費城語無倫次，已失去冷靜時超強的邏輯思維能力。

“沒事，費費，慢慢說，吳媽又不是那學校的老師，還能吃你不成。”

“那個，吳媽，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信子的生日？”費城換盆花澆。

“這個啊，好像知道，剛來的時候我問過，還就是最近這幾天。”

“我就說嘛。”費城小聲咕噥。

“怎么想起問這個啊？”

“哦，沒什么，吳媽。那到底是哪天啊？”

“七月初八，今天是星期四，下個星期五。”吳媽說。

“七月初八，我記住了。”

“怎么，費費，你要送禮物呀？”吳媽自然也要送，她早已想好要為信子煮碗面，一年到頭順順溜溜。

“應當是的，吳媽，你不能告訴她哦。”

“那你得告訴我你怎么會想起來要問的，我就替你保密。”吳媽壞笑，臉上皺紋可愛的堆在一起，像極惡作劇得逞的小孩。

“嗯，那天我倆出去散步，她盯著個亮晶晶的東西半天。難怪那么喜歡看星星，看來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費城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吳媽說了實話，他相信吳媽。

“你還真細心啊，是啊，那丫頭可喜歡看星星，有時還埋怨陰霾天看不見星星。”吳媽再次拍拍圍裙，搓搓手，轉身上臺階進屋。

“那吳媽你記得不許說哦。”費城忙放下噴壺，追上吳媽。

吳媽轉身就向費城伸出手，費城嚇了一跳。

“來拉鉤，免得你不信吳媽。”

一個約定就這樣定下。

進到屋里，吳媽做早點。費城去后院叫信子起床。

剛到后院，手機響起鈴音，劃破獨屬于后院的清靜。

也驚醒少女的夢境。

母親不會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他們更多是發郵件聯系。

費城接起，發現是國外的朋友。費城走到后院一角，以免吵到信子。

房間里，信子迷迷糊糊聽見費城的聲音，掙扎著清醒過來。

費城在用流利的英文和朋友交談，不時看看信子家的門，后院多是植被，能活動的面積不算大，他已經壓低聲音在講，生怕吵到信子。

但此時信子已然清醒，她本不想聽別人講電話，這是不好的。

結果聽著聽著發現聽不懂，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側著耳朵貼在窗戶上，終于發現費城是在說英語。

流利的英文從他嘴里字正腔圓的吐出，不時發出低沉的笑聲，帶著清晨的沙啞，費城又會輕輕咳嗽一聲，能聽出這是在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

那通電話，從頭到尾，信子只聽懂一個goodbye。

她心里郁悶不已。

相處這些日子，她都幾乎忘了費城是從國外回來的，他在國外長大，英語自然是極好的了，但他母語仍是漢語。

大概出于羞愧心理，學了那么多年英語只聽得懂一個最簡單的goodbye，信子在心中暗下決定，要學好英語。

于是，信子每天早起練口語背單詞。

當然是在家里練，她不想費城知道。

這就是李信子連續好幾天早起的開端。

她終于能不再用費城叫她起床吃早點了。

彼時，信子又同吳媽作下約定。

吳媽承載下兩個秘密。

明天就是信子的生日了。

費城只是無意間看見信子的渴望，出于想滿足這樣的小小渴望的心理，又總不能滿足的太突兀，所以想起向吳媽詢問信子的生日。

費城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我想送她禮物。我想學做包子給他吃。

這是屬于我們的秘密。

你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