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演員來說,將拍戲時因為角色產生的微妙情感,和現實剝離開來,是一個不小的難題。入戲不易,但入戲后的情緒剝離,則更為艱難。
尤其是體驗派的演員們。
他們在漫長的幾個月里,將自己與角色融為一體,努力嘗試著真正地生活在角色的情境中,為之幾乎傾注了所有的情感。
在此期間,演員不是在刻意模仿一個特定的臆想,而是刪去自己身上與角色格格不入的東西,將自己與角色的想通點無限放大。他們力求表演的真實感,一部戲下來,像是親身經歷了一遍戲中的曲折人生,那些酸甜苦辣、喜怒哀樂都在心中打上了難以磨滅的烙印。
開心快樂是真的,悲愴難過也是真的。
剎那兒的心動,也是真的。
有的演員在下戲后,能夠通過心理調整,很好地將現實與角色區分開來。而有的演員,則在未曾消失的悸動下,混淆了心動的理由,以此為契機,走到了一起。
因戲生情,角色之間的化學反應也隨之成為了現實情感的催化劑。
冉靜離婚的新聞猶如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將江蘺的滿腔欣喜甜蜜沖刷得一干二凈。
她很清楚自己對于沈寂的感情萌發于何時。理智也告訴她,沈寂其人,斷不會將角色和現實混為一談。
然而即便江蘺在心中用這樣的說法不停地安慰自己,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將事情往最壞的方面去設想。
她習慣了沉默守候,習慣了獨自舔舐愛情的滋味,根本沒有體會過戀愛的美好,也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
因此,這樣一則讓人嘆惋的新聞,就讓她生出了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
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打斷了江蘺的思緒。
她一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怔了片刻,還是趕在屏幕熄滅前接通了電話。
白悅張口就問:“你看新聞了沒?冉靜離婚了!”
江蘺情緒不高,淡淡道:“看到了。”
白悅渾然不覺,語氣復雜道:“他們結婚才多久啊,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彼此之間的感情如果出現了問題,愛意消退,就會變得越來越挑剔,不再包容對方。隨之而來的,生活中的摩擦增多,逐漸變得難以忍受,最后只能分道揚鑣。
意外的是旁人,個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江蘺輕聲問:“是挺意外的。”
白悅在電話那端兀自感嘆了一番,話鋒一轉:“這個重磅新聞,倒是給我減輕了工作量。冉靜離婚的消息一出來,幾乎搶走了全部的關注度,蘇瀾團隊把接下來的計劃取消了,這樣一來,我的那些預案也沒用了。”
江蘺:……
難得蘇瀾團隊想搞個大新聞,可巧趕上了冉靜的這一波。
若是換作其他事搶走了蘇瀾想要的頭條,江蘺或許還有心情調侃幾句,可此時,她實在是提不起任何興致。
“如此也好,省的折騰了。”
白悅這才覺察到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兒:“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不應該啊……
不是馬上就可以見到沈寂了?怎么感覺江蘺的情緒有些低迷,聲音還有些懨懨的。
“沒事。”江蘺輕描淡寫道,看了一眼時間,她簡單說了一下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安排,便主動結束了這通電話。
白悅對此一頭霧水,偏又毫無頭緒。
掛斷電話,江蘺起身來到落地窗前,深吁了一口氣。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逼迫自己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塞回到看不到的角落,努力讓心情恢復到先前的愉悅和期待。
江蘺隱約有些擔憂沈寂會不會從她的臉上看出端倪,然而等到真正見到沈寂的那一刻,天地倏忽變得安靜,紛雜的一切都被意識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心情忽而變得極其簡單純粹,洶涌而至的歡喜和愛意頃刻間席卷了整個思維。
她此刻只想不管不顧的撲到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他,就像抱住自己的整個世界。
原來,我這么想念他。
我,這么喜歡他。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玄關處,凝望著彼此。
空氣的流動似乎變得緩慢起來,無形中滋生若即若離的馥郁氣息,吹起了漣漪,讓心湖再無法平靜。
視線交匯,所有悸動的情緒皆無所遁形。
江蘺率先移開了目光,有些承受不住面前那雙漆黑漂亮的眼眸中,流淌出來的灼人熱度。
“進,進來坐吧。”
她倉皇轉身,幾乎有些落荒而逃了。
然而剛跨出一步,手腕忽而被攥住。
下一秒,清冽好聞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沈寂將她輕輕攬進了懷里。
他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了下江蘺的手腕:“我很想你。”
沈寂的聲音輕輕在耳邊響起,低沉而溫柔。
一擊穿心,江蘺抬起手,緊緊抱住了青年,低聲道:“我也很想你。”
抱著她的力道,頃刻間又收緊了幾分。
江蘺將自己埋在青年的懷中,所有的思緒都在漸漸遠去。
這個擁抱仿佛維持了一個世紀之久。
不知過了多久,沈寂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這個吻輕柔至極,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江蘺閉著眼睛,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下頜。
明顯感到沈寂的呼吸一滯,片刻后,他輕笑一聲,再開口時,聲音不覺低沉了幾分:“我給你帶了禮物。”
兩人分開些許距離,江蘺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么,臉頰不由染上一層胭脂紅云。
沈寂的眉眼間漾著融融笑意,眼波溫柔寵溺,讓人瞧上一眼,便甘愿沉溺其中。
江蘺睫毛一顫,慌忙垂下眼眸。
然后她就看到沈寂拿出一個小巧別致的錦盒。
她的目光頓住,呆呆地看著這個造型精致的首飾盒。
“這是……”
沈寂修長好看,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搭在盒子上,稍一用力,便露出里面的東西來。
一條漂亮的項鏈靜靜放置其中,銀色的鏈子泛著淡淡流光,墜子則是一顆晶瑩剔透的藍色凈水鉆。
江蘺怔怔地看著這個項鏈,喃喃道:“太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