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癱在床上的魚舒卉，還是受了打擊的大殿下，都享受了一個極致的疲勞而帶來的死一般的睡眠。

這直接導致了他們在天還沒亮的時候醒來，昨天那些毫無頭緒的問題在腦袋里滾動播放，讓倆人恨不得沖到大街上向?qū)Ψ搅私鈧€明白。

但不是今天。大殿下掐著自己手掌心按捺自己。今天他一定要揣著那些模模糊糊的猜想，去一個與世隔絕的山谷，放棄一切保障性的能力，接收強制性、絕不會舒適的盤問和檢查——去拜訪一個可以幫上忙的人。他絕不，忍受無知。

但不是今天。魚舒卉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等一個肯定會帶來新謎語的尊國公主出場。她都快要開始享受這種不停被塞謎題的感覺了，就像是那種密室逃脫，第一個房間都還沒出去，卻清清楚楚知道起碼還有十數(shù)個同樣難以破解的密室等在后面。她有點委屈，就那么一點點，但是她也不準備近期去和那個大殿下攤什么牌。

那家伙的星星眼勢不可擋，她很擔心現(xiàn)在的自己就算見了那個“罪魁禍首”能不能立場堅決地表達自己的質(zhì)疑。

冷著挺好，她甩手拋上去一個沙包，靜候那彩色的小東西落到自己的肚子上。

“丫頭。”尊國公主的聲音終于在魚舒卉的正上方響起。魚舒卉大概撓了撓頭發(fā)，踏上鞋子飛快跑到院子里。

“動作更快了。”尊貴公主很不走心地夸她，“來吧，你現(xiàn)在能做到我的要求了嗎？”

魚舒卉眼都不眨地鉆進了小甲里，然后霎時間退了出來。

“現(xiàn)在我們學動作。每個動作都跟隨我的指令。”

事實證明，即使穿越一次也絲毫不能改變魚舒卉毫無默契的身體。

同樣的抬手含胸，同樣的輕移腳步，公主做起來就飄逸而仙氣，魚舒卉就僵硬得仿佛一個斷了脖子的僵尸。

“我的天。”尊國公主發(fā)出一聲真心的感嘆，“你是我見過最…”她話音未落，就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小丫頭左右腳相絆，狠狠朝前一撲，“硬的。”公主說著話把人接住。

“對，對不起。”魚舒卉哭笑不得。她真心實意地覺得，公主和自己應該是最差的一對兒師徒。師父沒什么教學經(jīng)驗，或者只教過大殿下那種全知全能的妖怪，一套動作只演示一遍就讓人做；學生又四體不勤，每個動作都在挑戰(zhàn)學生的身體極限。

“要么，我學個簡單的？”魚舒卉試圖討價還價。

“要么，你自己發(fā)揮？”而公主已經(jīng)放棄了努力。

動作嘛，也不重要，只要能該帶勁的時候帶勁，該柔軟的時候柔軟就算是跳舞了。

魚舒卉眉毛差點飛起來。這叫什么話呀，她死魚眼地看著尊國公主，為可能經(jīng)過了這種地獄教學的大殿下默哀了三秒鐘。

“哈我說什么呢，”公主突然回過神來，“你怎么可能自己發(fā)揮。一個動作一個動作來吧。”

從這開始，魚舒卉正式進入尊國公主的一對一舞蹈培訓課程。她教她怎么抬手，怎么點頭，怎么甩袖，剛剛那個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學生一個都沒學會的老師仿佛是另一個人。

經(jīng)過努力，到午間休息時間，魚舒卉終于能把幾個簡單的動作弄的輕盈流暢了。

“我也沒那么肢體不協(xié)調(diào)嘛～”她開心地咕噥。

“其實你還好，”尊國公主也給出了公正的評價，“你只是缺乏動作基礎(chǔ)而已。之后再學學跑跳，就能差不多著把舞跳下來了。”

魚舒卉聽得笑瞇瞇的，晃著腦袋一派天真。

“下午咱們談?wù)劽鼣?shù)的問題。”

魚舒卉的笑僵在了臉上。

整頓午飯小魚都吃得食不知味。之前就說過她討厭吃魚，可誰讓公主喜歡，這兩天桌上就總有那么兩條。而神游天外的小魚一次次夾起鯉魚肉放進嘴里，害得公主不得不打掉她的筷子。

“你也不怕被魚刺卡死。”被搶了食的尊國公主沒好氣說。

“好過被語言說死。”并沒有清醒的魚舒卉緊跟著說。

尊國公主很喜歡自己看到的情景，笑得像只偷腥的貓。曾經(jīng)軟綿綿好欺負的殷紀長大以后硬邦邦又太聰明，以后還是到這條小魚這里來找樂子吧。

“您，您想談什么？”勉強嚼完碗里米飯的魚舒卉先發(fā)制人。早死晚死都是死，自己找死看著還體面一些。

“關(guān)于你的能力，關(guān)于，”還沒吃飽的公主咽了一口菜，“你不想知道，紀兒和你的事嗎？”

魚舒卉當然點頭。面對公主她誠實了很多。畢竟昨天那些都是試探，而今天都是真話，這點還是感知得到的。

“你的感知能力還真是十分棘手。”尊國公主也很清楚狀況。

“紀兒應該告訴你，你看到的都是人的命數(shù)了吧？”

“是的。可是事實上我分不清什么是命數(shù)。”

公主拿捏了一下詞匯，這么解釋：“就是呢，能看到為人處事，和將來會走的路。比如如果你在紀兒身上看到了龍，那證明他十分危險。”

沒聽到疑義的公主接著又說，“而你現(xiàn)在的能力還不足以看到結(jié)局。”

“這又是為什么？”

“因為命運是變化的，是相對的，你看到的越多你接觸越深，你們的命數(shù)交錯就會越厲害，交錯越厲害你看到的也就越遠。但總有一天太多的內(nèi)容會占據(jù)你的身體，你將不再是你。”這個后果聽著可真可怕。

“但我…”魚舒卉猶豫了一下，“我看到了關(guān)于您的，很久遠之后的事。”

“這是因為我，是修煉精神能力的人，”尊國公主臉上寫著和該如此，“我的能力強過你，當然能強制你的能力更多地被我影響。”

魚舒卉眼睛盤成了蚊香，“啊？我好像沒太明白，但是您暴露的也就越多吧？”

“因為那是我讓你看到的。畏就是讓人看到我想讓人看到的東西，”公主頓了一下，“的能力呀。”

“看到，想讓我…”原來，第一次接觸被排除在外，第二次接觸被嚇暈過去，都是因為公主的畏呀。

“而詭，是讓人看到他想看到東西。”尊國公主第二次提到這個概念。這次，魚舒卉抬起頭，認真地等待知識的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