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酆都公務員二之月影無霜
- 余咸魚
- 2650字
- 2019-05-08 09:24:36
又過半月,那日涼夜,無昭走到昔年的房前,隔窗而言。
“昔……月九鴉。”
屋里的人動了動,起身打開了房門。昔年穿著一身白色內襯,前襟微開,墨黑發絲自然散在肩上,模樣雖然還是昔年,卻像極了月九鴉。
“進來說話吧。”昔年讓開了門,無昭輕盈而入,也不落座,便說到。
“明日你我一同出征,蒙蜃會率領軍隊在我們身后二十里處等候,若我們失敗,他們只有死路一條你可知曉?”
昔年站在她身前兩步,說:“我知曉,我不會拿此事要挾你,進出天牢而已,又不是什么困仙陣。”他又換了種語氣說:“那你呢?”
無昭板著臉說到:“我自當盡我的力,我雖不及你的法力高深,但也好歹修行了千年,區區凡人如何能對抗我,你不必費心這里,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行。”無昭說完便要走,昔年卻一把拉住了她。
“你……你我之后還要決戰,可莫要先死了。”
無昭沒有回頭,嗯了一聲,抽手離開。昔年垮了下來,吹熄了蠟燭,直至深夜也未能入睡,他終于坐不住披上外衣出了房門。一路悄然來到一人房前,輕聲問道。
“月九鴉深夜前來,請席萬法師指點。”
屋里的人顯然也沒睡著,前來開門,瞇著眼笑道:“叫小僧未燃吧,閣主請進。”
昔年進了席萬的屋子,二人點上蠟燭,對坐席前,席萬為他沏上一杯茶,推至眼前,自己也沏了一杯喝起來。
昔年喝了茶,笑了一聲:“法師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卻是與眾不同。”
席萬搖搖頭平靜的說:“你深夜至此不是為了說這些。不過有一點師姐說的對,小僧終是忍不住回了佛堂,在佛堂里,小僧才能感到自然,已經回不了紅塵了。”
“若她知道了,應會高興,她終于贏了你們的打賭。”
席萬一臉柔和的笑意掛在臉上,說到:“既然小僧輸了比賽,那小僧便不是紅塵中的人了,婉兒我可以像以前那樣照顧,但師姐,小僧就照顧不了了,這終究是你們的債,還得你們自己去還。”
昔年摩挲著茶盞說到:“法師可曾知曉我們的故事?”
席萬合掌而言:“不過是兒女情仇,江湖恩怨,相持千載歲月,不過是意難平罷了。”
“意難平……”
“凡是都有因果,不要眼里只看著‘果’,而忘了‘因’。”
“還請法師指點。”
席萬又為他續上茶水,說:“那日我們初來白蟒,有一富商前來阻攔,他想要師姐的一把劍。我從未問過她那劍的來歷,但我想那劍該是跟你,跟那富商有些關系。”
“那富商現在何處?”
“地牢。”
地牢之中,昔年隱去身形悄然而至,他感覺自己的心砰砰的跳,恐懼的念頭爬上他的心頭,一間一間的走過牢房,他都感覺自己腿腳有些發軟。
突然,他在一間牢房門前停住了腳步。草席上躺著的人,讓他恍惚之前后退了一步,他感覺呼吸急促起來,甚至渾身發抖。
“陶賢之……”昔年化去身形穿過牢門,恍惚的站在陶賢之面前雙目通紅,他從虛空中抽出自己的鴉九劍,無聲的抵在陶賢之的喉嚨上。
月九鴉的眼淚滑落在劍上,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驚慌的收了劍。
“不……你……”
第二日清晨,婉兒和云遮月拉著無昭的手依依惜別,云遮月抹著眼淚斷斷續續的叨念著早些回來注意安全,無昭替她擦了眼淚說自己在房中放了些書,記得勤加修煉,要照顧好婉兒之類的,婉兒也抹抹眼淚懂事讓師父放心。
席萬穿回僧袍對無昭行佛禮,溫和的笑著,說自己輸了賭約,無昭倒是欣慰的回以佛禮,說將來若是成了佛,記得保佑大家。
蒼澗跪在地上行了大禮,感謝無昭的點化之恩,婉兒和云遮月也一同跪地行了大禮,蒙蜃出來打哈哈說又不是不回來,弄的像生離死別一樣怪晦氣的。最后老王帶著王國大臣和眾人對無昭昔年和蒙蜃帶領的大軍致意祝福和敬意。在無昭轉身的瞬間,席萬緊緊攥著的手掌終是泄了力。
【我又何嘗不想與你奔赴紅塵一場醉,奈何緣分未到,我終究是你的過客,而你卻成了我的一場幻夢。】
而在大漠的邊境,瑞臨心里感覺越來越慌,大軍就這樣浩浩蕩蕩行了一個月,終于來到大漠,才進隔壁便趕上了風沙,他們只能退回城鎮等待風沙過去。而那邊的白蟒大軍已經到了指定地點,蒙蜃下了馬,對無昭和昔年行了白蟒的大禮。
“你們的恩情,我們白蟒世代銘記。”一向不正經的蒙蜃也紅了眼,以一人之力,對抗十五萬鐵騎,他一想到這個就會打起一層寒顫。
“放心,打不過我會跑的。”無昭笑笑說,“照顧好大家,若是將來做了王,定要做位仁君。”
“蒙蜃……不敢忘記。”
“走了。”
蒙蜃站在原地看著兩人遠去,大漠吹起風沙,漸漸地再也看見他們,蒙蜃感到一陣失落,不知這一去是否還能相見,耳邊回響起無昭分別時說的話,怕是天涯一別,再無歸期了。
無昭和昔年兩人騎馬而行離去,“再陪我走二十里吧。”無昭說到。
半晌昔年說:“你這樣騎馬而行,怕不會耽誤戰機,不若我御劍載你。”
“我已然讓風沙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不會耽誤。”
“……不如你去天牢吧,我功力比你深,對付他們不成問題。”
無昭搖搖頭:“這件事還得我來,畢竟皇帝想殺的人里,也有我,若我不出現,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我就去取了狗皇帝的性命。”
“……你真的變了,人家都說戴上面具的人露出的都是原來的自己,你其實……”
“也許吧,我以為變了副模樣就能重新活過,到最后還是活成了自己。你又為何變了樣子?”
無昭笑笑:“我死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總不能這一世一直做個小孩子,既然老天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我也想活著,變成誰都好,我總奢望著只要活得夠久,經歷的更多,就能忘了之前的事,誰知它卻如影隨形。你呢,過得好嗎?”
昔年紅了眼:“最開始,我在雪山醒來,身負重傷,幾乎有十年被困在雪山里,又過十年才能勉強活動,在后來,我找了個靈氣充足的地方在劍中沉睡,慢慢歲月,我似乎都在沉睡,滾滾紅塵對我來說,什么都不算,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一只劍靈罷了。”
“那我不過是個不人不鬼的幽魂而已。”說完這話,兩人都笑了,彼此的心里都有一種沖動,就這樣一只走下去,就這樣肩并著肩,沒有什么血海深仇,沒有什么恩怨糾葛,就作為無昭和昔年一只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世界盡頭,這世間再沒有什么陶大丸和月九鴉。
“就到這吧。”無昭停下了腳步,她下了馬,拆了馬鞍拍了馬的屁股,讓它自由而去,昔年也下了馬,照做一番,茫茫戈壁只剩下這兩人。
無昭閃了閃金色的瞳孔,額頭滲出細汗,說到:“我已經讓風沙停了,你此去東野需要多久?”
“化劍而去大抵兩個時辰,屆時我會傳信于你,你……你可撐得住?”
“不過四個小時,千年的道行也不是白練的,今日我便做一把白素貞,讓這沙漠變成汪洋。”
昔年笑不出來,站在她面前也不走,也不開口,無昭背過身說:“快去快回,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場決戰。”
“你若先死了,我便再追你千年。”
昔年終是收了人型化作鴉九劍疾馳而去,無昭看到天邊那道光轉瞬即逝,松了口氣,她找了個石頭坐下,打起坐來,這才想起來他們連杯踐行酒都沒喝上,白蟒國真是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