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官兵過后,趙磊看見前面有馬車,就站起來向外走,身后一個雄渾聲音傳來:“壯士臨陣不亂,端得有氣度!”
趙磊一征,知道這人話中有話,便轉過身來,對著屏風禮貌性的作了一個揖,說:“我與閣下素未謀面,感謝如此稱贊有加。”
那人又說:“壯士武功非凡,何不投個名狀,為國家所用,日后必成棟梁。”
趙磊看見說話的正是一直坐在里面喝糖水的那個人,原來剛剛在瑤泉樓里打斗的事情他們都看到了。
趙磊說:“我正有此意,只是眼下有事要緊,日后再去理會。”
趙磊只想趕緊溜了,免得人多口雜,呆久了只會惹上麻煩。
這時,站著的兩個人把屏風拉開,中間這個人戴著一頂高帽,方臉貓眼鷹鼻,腮下五撮胡子十幾寸長,雙眼炯炯有神中帶著幾分犀利狡猾。
這種長相的人,必定是來歷不凡的,趙磊看著這個人,卻不知道他是誰。
只見他站起來,身材孔武有力,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臉色青銅,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
他看起來是個達官顯赫的人,身邊兩個明顯是保鏢,都帶著佩刀。
這人說:“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壯士若一心只想著要潛草隱匿,卻是鼠目寸光所輩之為吧。”
趙磊又一驚,心里的想法竟然被這個陌生人猜透了,于是說:“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這個人似笑非笑的轉身背著手往后門去了,一個侍從對趙磊說:“且到后面來說話。”
這語氣好像不容趙磊不從的樣子,也好像吃定了趙磊就一定會跟他們去。趙磊真的跟著去了,因為他想知道這個人是誰,然后他想做什么。
跟著后門來趙磊才知道這個店鋪后面便是汴河,門后面連著十幾米長的木橋,木橋前面停著一艘笠船,上面站著一個船夫。
趙磊和這人坐在船廂里面,趙磊看他始終似笑非笑的樣子,心里估計他的臉本來就是僵化的,怎么表情都不換一下。
這人說:“小哥不是開封人士吧。”
趙磊腦中有一個北宋邊隅地方浮現在眼前,就說:“我是洪州人士,姓趙,單名一個磊字,今日過來投奔遠房外甥,想在京東干些粗活以謀飽腹。”
“你儀表不凡,何必委身于污垢市井之中謀生?看你剛才的身手,武功之高,恐常人不能所及。你何以習得如此武功?”
看來他以為我是個武林高手,“小人自幼在深山老林里打獵為生,自身天生神力,并不是練武之人。”
“果真如此?天幸!天幸!”這人哈哈大笑起來,“若有如你般孔武之人,國家邊境之危,刁民聚眾之亂,何足為懼?”
趙磊再問:“敢問閣下高名?”
“我便是童貫。”
啊?!原來這廝便是童貫?
童貫是個宦官啊,怎么說話聲音洪亮如鐘,還留著胡子?
歷史上的童貫真有胡子的,據說,他是史上最高光最成功的太監,是為北宋六賊之一,他權傾朝野、手中掌管北宋兵權二十余年!
趙磊心里有點眉目了,他來找自己當然是目的所使,要說這個童貫,歷史上說他功過不能相抵,但是如今眼下他有擁極大的權力,趙磊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原來是童太尉!小人多聞童太尉位高權重,為國家之梁脊,今日得見,生平甚慰。”趙磊又不失禮節的躬身作揖。
“嗯!”童貫似乎滿意的點頭示意,接著說:“良禽擇木而棲,你該懂著這個道理吧,如今我有心要抬舉你,你在我轄下任個兵馬都監,如何?”
這是個好機會,趙磊自從知道他是童貫就猜到了八九分,這話意思就是讓自己為他所用!而且對于趙磊來說,這個起點比他所想象中的還要高上幾截!
但是還是需要謙虛一會的嘛,趙磊說:“小人粗莽野夫,何德何能身居要職?”
“英雄莫問出處,如今我急需要人才,你明日就到統制營里領了文案,那里自會有軍政司接待,你便通報洪州趙磊的便是。”
趙磊心里納悶,這么急?難道怕我跑了?
童貫說完,卻深深嘆了口氣。
趙磊問:“太尉何以如此嘆氣?”
童貫好像沒急著回答,對外面說:“且端茶來。”
趙磊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好說話,只干坐著。如今自己卻陰差陽錯的攀上童貫這個權貴,心里既有暗暗自喜,也有點忐忑。
“小哥如今住在哪里?”童貫拿起茶盞喝茶,一邊問,眼里只看著茶。
“我在礬樓里住了一日,我那遠房外甥在那里做個幫閑,初來乍到,本是沒有找著合適的容身之地,且把那作個暫停處。”
“嗯?那為何今日在外邊殺了人?”童貫只瞄了一眼趙磊,又自顧喝著茶。
趙磊心里思量,這家伙卻也是很有性格啊,好像所有事情都成竹在胸一樣。
“那幾人喝醉了,我們好言相勸,他們卻越來越無理,拳腳無眼,我也是被迫如此。”
“嗯。地痞流氓,死不足惜,這件事你不需要理會,自會有人打點。”
“是。”趙磊想,位高權重就是好,幾條狗命被他一句話就抹了去了。
“煙花九流之地,如何長住?等你按了職役,便搬到營場里住。那里你也可以自由出入,你要去行妓館,只不能礙了公事。”童貫看著趙磊說,年輕人血氣方剛嘛,妓館也是受法律保護的,逛個妓館喝個酒在北宋是被允許的。
趙磊說:“是,只是我要回去跟我親戚打個招呼,然后再去開封府。”
“也好也好,明日你再作理會。大丈夫該當效力朝廷,出鞍馬微薄之力,他日光宗耀祖,也能求個流芳百世。身為朝廷將士,務必該竭盡全力,不能有半點異心。”
童貫說出這些話的原因是因為如今變節的將領實在太多了,對于朝廷來說,這不單單只是士氣的折銳,也是軍隊實力的巨大損失。
趙磊想,且不說那些變節的將士,有不該也有無奈如此的,你在北宋亡國最后之際,還不是自己一溜煙就跑了?
趙磊好話說道:“生為大宋人,死亦大宋之英魂,國家需要我時,我必當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
“好,很好!”童貫十分滿意,心里料到眼前這年輕人,必定是個將帥之才,如今得此人,定會助他如猛虎添雙翼,如何不痛快。
當下兩人只顧喝茶,泛舟上品茶,景色也不錯。趙磊看見岸上一直有一輛馬車跟著船在慢悠悠的跑著,還有五六個人騎著馬跟在后面,這些人不用猜就是童貫的隨行侍衛了。
趙磊說:“我剛剛看太尉臉上頗有煩惱之色,太尉不防說出來。”
“如今宋江草寇之亂,你聽說過嗎?”
“宋江一伙,占據水洼,殺害軍民,劫掠城池,貪無厭足,如何不知?”
“如今還有王慶、田虎、方臘一伙,都是刁民作亂,天下蒼生,無不涂炭,如今我寢食不安,夜不能寐,終日苦思良策,以平叛亂。”
“大宋將多兵廣,區區作亂之徒,何以為懼?”趙磊明知道如今北宋末年,軍隊戰斗力已經是萎靡不振,單單前去征討宋江一伙的,基本不是變節就是戰死。
“前日我八任兵馬督監,奉我命領兵逾十萬前去征討梁山泊,結果全部陣亡,軍士折其一半。如今朝廷到處都是詔安之聲,但我若不報此仇,心中難免忿忿不休!”童貫惡狠狠的說。他也是在濟州門口里撿了條狗命才逃得回東京來。
“梁山泊一伙,都是些狡猾殘暴之徒,那些頭領個個也不簡單,不能強攻,只能智取。”趙磊說。
童貫喜出望外:“你可有良策?”
“小人不才,如今還沒想出什么良策,前幾次征討失利,無不是將領居功自傲,粗心大意急功近利,深入虎穴地形生疏所致。只是征討之事,萬萬不能貿然急進,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童貫聽了趙磊這樣一番話,十分歡喜。趙磊在船上已經坐了一段時間了,看見船已經到了一個岸邊,就告辭了童貫,上了岸。
那一個保鏢跟岸上打了個招呼,那輛一直跟著的馬車就過來到趙磊面前停下,趙磊不客氣的上了車,馬車取路往城東礬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