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非這么說，顯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世上的蛟龍多藏匿于潭底深穴之處，想尋得一只難于上青天，眼前這條玄虺還未化蛟，他怎能讓她就此死去。

見云淵不在多言，他終于可以仔細的看看這條小玄虺了，比起萬象珠來，這才是他真正的指望。

只見他豎起食指在眉間輕劃，指尖像是生出刀刃一樣將眉心處劃開一到血痕，他將一團血珠子沾于兩指指腹，在玄虺的額頭涂抹出一個卍字。

隨著止非薄唇輕啟，吐出云淵根本聽不懂的咒文，一道波動的金光立顯，沿著那卍字的圖形從玄虺的額心四散周身。

“云淵。”

“巫痕！你醒了，你沒事了！”聽見巫痕孱弱的聲音，云淵差點哭了出來，才剛一直緊鎖的眉頭此刻終于舒展開來。

云淵抱著玄虺的脖頸，將臉貼在她的臉上，亦如初見時巫痕蹭著她的臉龐一樣。

“死丫頭，我要被你勒死了，快放開我。“巫痕不知自己為何此刻這么清醒，本以為自己可能是要死掉了，連剛剛的夢里都沒能化成龍的樣子。可此刻云淵就在她的跟前，實實在在的和她說著話。

“不放。”云淵從來不會這樣，這次一定是把她嚇壞了。

巫痕不顧她的執拗，化作了人形，如今再看過去，她的身上布滿著大大小小地傷痕。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口，像是被萬千利刃割劃上去的一般，看的云淵觸目驚心。

云淵想要觸碰那些傷口，手還沒碰到，就傳來巫痕的叫喊聲。

“唉喲，疼疼疼。”

“我還沒碰到，你哪里就疼起來了。”

“我想著就挺疼的了，碰上還了得……”

止非瞧著這玄虺幻化成人形，精氣也有了六七成，應該是沒有大礙了，真想不到剛才重傷成那個模樣，竟恢復的這么迅速。

他心中更加堅定要取蛟龍血的心思，因為救玄虺的就是《辟心秘錄》記載的逆天續命之術。想到這，他不自覺的冷笑，若是順應天意，恐怕這條玄虺已經喪命了。

誰也不會想到，其實從這時起，巫痕的命脈就已經改變。

此處四周萬籟俱寂，除去空中一輪朗月高懸，只有這不滅燈的微光照著三人，巫痕看著昨夜還惦念著的面孔，此時竟也在跟前，不禁有些驚訝。

止非瞧著巫痕看自己的模樣，像極了那些追捧著自己的女子，這感覺莫名的熟悉，也更加讓他欣喜。“在下是歸一弟子，止非。”

“知非而止于非，果然是仙家的名。”這歸一弟子模樣生的俊俏，可名字她卻不喜歡，甚至對那些道理還有些鄙夷。“只不過我不信是非。”

好在止非先是一愣，卻也沒在意，對巫痕反倒贊不絕口：“我看姑娘你還是虺體，這么早修人形，修為功力一定不淺吧。”

眾所周知，龍族對自己以外的生物全然不放在眼中，就算是生來非龍的族人，也只有化龍之后才會修人形，不過是給那些神仙做個樣子罷了。

止非一邊說著，余光看著巫痕身上，露出來的那些傷口在逐漸愈合，淺一些的劃痕已經全然不見。

真是快啊。止非在心中暗自雀躍著，只要按照秘錄所記載到時取了蛟龍的心頭血，煉化出乾坤蛟龍丹，他就可以不死不滅。

巫痕卻不知眼前的人心懷鬼胎，被云淵攙扶著朝巖洞的方向走著，“我喜歡所有美好的事物，所以想修成凡人的模樣。”

“你就很好看。”止非對著那倩影輕柔地說著。

巫痕聽見止非這么說，心里還是高興的，這幾百年還沒有人這么夸贊過她。“止非你也好看。”

呵呵。止非眼中含著若有似無的情意，沖她笑了笑。

云淵卻猛的拉了巫痕一把，惹得她身上的傷口扯著疼，巫痕痛得只張著嘴發不出聲來。

“小云淵，你是嫌我傷的輕嗎？”巫痕咬著牙，一瘸一拐的邁了兩步，終于坐在了巖洞里。

“你傷的重嗎？這么厲害的龍族玄虺，能傷成多重，看你還逞不逞能。”

云淵抬眼看去，止非并沒有離去意思，已在遠處闔目打坐了起來，可不知為何，她心中總是不太放心。

“那個歸一宗的救了你，聽他說話的意思，看來已經知道萬象珠在我們手里。”她附在巫痕身旁，輕聲耳語。

“那，殺了他？”巫痕回答的毫無感情，可殺生的事她還沒做過。

云淵反倒有些糾結，抿著紅唇思索起來。“方才他若在你重傷時造次，我肯定要與他不死不休。可他是仙門大宗的弟子，眼下又救了你，倒是難辦了…”

“算了，這會我還沒力氣。”巫痕看出云淵的為難，只得借故將此事放下。

玄域大地是這洪荒世界的一隅，神、仙、人、妖、冥、魔六界共存的地方，可龍族卻不隸屬玄域之內，巫痕無從了解云淵的顧忌，只知道她如自己一樣，有著信仰和理想。

兩人待在巖洞里，云淵低著聲問道：“那湖底下究竟有什么，為何你傷的這般嚴重？”

她生怕那個止非有別的居心，不住地看向對方打坐的方向，見止非似乎已入定了許久，這才稍稍放寬了心一些。

巫痕知道云淵有所提防，亦不敢大聲言語，從腰封里拿出萬象珠，起左掌推出一絲微弱的靈力。只見，萬象珠在巫痕的右掌心變得明光爍亮，可驟然光線又黯淡了下來，云淵盯著那珠子里呈現的影像大驚。

萬象珠里正是巫痕潛入湖底的景象，湖心那一處深色的水域下是深深的潭洞，竄入下去數丈的距離之后，便出現了水渦卷旋。

只見那巨大的黑紫鱗身在潭洞中失去方寸，被水渦卷起撞擊在深潭巖壁上，那上面支棱起的皆是碎石殘片，當真就如千萬刀刃一般。玄虺的身體上頓時就生出千百條傷痕，因那深潭無光，只能隱隱感覺潭中的水色由淺變深，仿佛這會看著都能嗅到一絲血腥的味道。

云淵看到這里心中多少不忍，后悔剛才說出對巫痕嘲弄的話，只能緊緊攥著巫痕的衣角，沒有言語。

在看下去，玄虺似是摸清了水渦的方向和速度，從旋渦的中心，直搗入深潭之底摔了下去，底下是一處偌大的環形洞窟，然而湖水卻一滴未落進洞窟。她化了人形，四處看著，除了來時的洞口，并沒尋到其他的出路。

只見她身上的萬象珠光彩更盛，似乎是指引著她尋找什么神秘的東西，她隨著光芒的指向往洞窟深處走去。

云淵看著萬象珠中的影像，不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