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早點回家，外面有妖有巫，逮住你這種小孩兒，就把你吃進肚子了。”

阿當道：“我不怕，你剛剛救了我的。”

他笑了，抬眼看著她，漫不經心的挑起唇角，懶洋洋道：“誰說我救你了。”

阿當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

暮與旦交接時候的光線最是醉人。

男人微微揚起的下頜在暮色里映襯光影變幻，往上，薄唇寡淡毫無血色，鼻尖高挺如玉山，狹長的眼眸輕瞇，藏住眸底深處亙古幽深。

于是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

長發繚亂沾染血跡，兩鬢更是各一縷雪白，濃密而纖長的睫毛投落淡淡陰影，飛揚的眉又讓他在俊朗清逸中，更多了幾分瀟灑肆意的氣魄。

蒼白的臉頰濺著鮮艷的血，白和紅的強烈對比，呈現一種奪人心魄的驚異。

他的手扶著劍柄，修長而骨節分明，手也如玉雕，甲似玉貝明光溫潤，虎口有傷，正一滴滴地淌下，他隨手甩了甩，渾不在意。

阿當小聲道：“你受傷了。”

男人有點詫異地挑了挑眉。

“這算哪門子傷。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他緩緩起身，長劍隨便如拐杖一般，插在地上被他撐著，看起來更加仙風道骨脫俗出塵了，只是剛動，卻忽然——

克制不了地一頭倒了下去，臉朝下摔在地上！

阿當：（⊙x⊙;）

他一動不動了。

所以是真暈了嗎？！

明明傷得都動彈不了了，這打腫臉裝什么瀟灑呢。

她心中的懼怕忽然都消散了，反倒是覺得無比想笑，

男人傷得真的很重，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全是血肉模糊的傷。

阿當伸手把他扶起來，才發現他身體竟是異常的輕，甚至這么大一個人，都能被她抱起來——

她忽然想起那些巫的那句話，‘渾身上下都是清氣所化’，所以才會這么輕的嗎？

“這附近不能多待的，周圍全是血，會引來野獸的。”

明知道他聽不見，阿當還是絮絮念叨，這些都是生活常識，她一個小孩子也都懂。

“我帶你先離開這兒——好的，你沒說反對，那你就是同意了。”

他太輕，抱起來是沒什么問題，就是腿太長會拖在地上，也不方便。

阿當想了想，撿了根長樹枝把他綁了上去。

一擺手，得意。

可以挑著走嘛，自己真聰明。

昏迷中的男人沒什么反應，唯獨他那把劍，跟人似的顫了顫，發覺她看過來的時候，心虛瑟縮地倒地挺尸。

仿佛有種在害怕的絕望感？

深夜，山洞。

小小的火堆升騰起暖融融的熱度，明亮的火光驅散森冷的黑暗，神仙應該不怕冷，可她看著他滿身的傷和血，心里有種莫名的難過。

好像是……

像他這樣的存在，不該被如此的折辱。

阿當嘆了口氣，拿著用他的劍做的木碗木桶石頭鍋，把找到的野菜蘑菇一鍋亂煮，打了水幫他清洗傷口敷藥。

男人似乎又陷入了深度昏迷，臉被血跡和塵土染得臟兮兮的，擦干凈以后，膚色一種蒼白的病態，阿當用半截竹子做的勺子舀了一小勺，小心翼翼喂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