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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甘州

“娘…..”月色清明,一個小女孩兒捏著自己的衣角,小腳在地上蹭來蹭去,不敢抬眼看眼前的女子,顯然是犯了錯。

“不悔,快說,是不是又惹禍了?”女子假意慍怒,責備道:“看你一身是土,是不是又打架了?這回又是誰呀?你娘我又該去哪家賠禮道歉呀?”

“娘……是……貼木格……”,不悔囁嚅著說道,旋即又似想起了什么,抬頭直視母親,梗著脖子,滿臉倔強地言道:“還不是因為他總欺負我,說我是沒爹的野孩子?!?

女子暗自心驚,這孩子此次怕是闖了大禍。這貼木格不是別人,卻是甘州達魯花赤拙赤·合撒兒最疼愛的小公子(北方游牧民族父輩遺產由幼子繼承),自己在這達魯花赤府,本就是身份卑微的使役丫頭,不悔這又打了大人最愛的小公子,看來是決計不能在此處繼續盤桓了,于是即刻牽起女兒的手,溫言道:“不悔,不打緊,你去屋子角柜最底層,尋得那塊黑色小牌子給娘,娘去收拾行李,我們現在就走可好?”

不悔小孩兒心性,終日里鎖在這高墻大院中,本就頗嫌煩悶,現下聽得母親說要走,趕忙興高采烈地遵照母親囑咐,去屋子里找尋東西去了。這女子也返身回屋,收拾行裝,準備趁著月色朦朧,逃離府邸。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紀曉芙。

那日,紀曉芙出得桃花島,心下惘然。峨嵋派與明教勢同水火,現下六大派圍攻光明頂,明教式微,楊逍只身一人前往護教,不知現下如何了?自己深受師恩,本該秉師父之志,前往光明頂,助六大派剿滅明教,但明教確為蒼生福祉,又作何解釋?正邪勢同水火,一己之力,人微言輕,真能化干戈為玉帛嗎?楊大哥!楊大哥!你我天塹鴻溝,終歸殊途,我既不能望你拋下明教蒼生大業,賦閑隱居,又不能背棄師門,與你快意江湖,或許,如此這般,才是你我最好的結局了吧!

曉芙捏了捏手中的圣火令,實不知去往何處。如此這般,漫行無旨,已過月余,恍惚之間竟跨越了萬水千山,入了西寧州。

曉芙心下一橫,既到了此處,曼不如尋道西行,前往昆侖山明教總壇一探究竟,當下尋得一藏族老漢,問得西行甘州之法,遵照老伯所引,尋到了這一處通往西域的要隘——“扁麻多”(今張掖扁都口,藏語稱為扁麻多)。

曉芙拜別老伯,信步走入峽谷之中。此正值盛夏,峽谷之中,涼風習習,隱然有刺骨之意,難怪老伯執意贈予她一件羊皮坎肩,現下看來,確是大有裨益。幸而曉芙習武之人,內功不弱,再披上坎肩,急步而行,熱力陡增,足可御寒。

紀家祖上本于西域豢養天馬,然徙至漢陽之后,卻從未歸返故土,曉芙只聽得父親談過此節,如今身在先祖馳騁之地,不禁心下神往,抬眼望去,只見得,峽深谷長,奇峰聳立,峭壁突兀,怪石森然,好一蕩人心魄的去處!

堪堪行了半日,遽然間,怪風驟起,天色突變,不多時,竟紛紛揚揚,下起了鵝毛大雪!曉芙生于江南,從未見過如此奇景,心下極為駭然,殊不知,此情此景正是隋煬帝西征吐谷渾所遇!曉芙見雪驟風急,恐困于此處,只得加急前行,卻不知高原地域,萬不可急性過速,止行了一刻,竟頭昏眼花,兀自暈倒……

“布姆(藏語姑娘的意思),布姆,馬奶,熱,好喝,”,曉芙緩緩睜開眼睛,只見得一位藏族大娘手里拿著端著一碗奶茶,輕聲喚著她,見她醒轉過來,高興地對著帳篷外呼喊了幾句藏語,一位藏族老伯揭開門簾走了進來,用不算流利的漢語對曉芙說道:

“姑娘,你醒啦!身子可好?你這姑娘,怎么如此不小心,身懷有喜,還如此急行,可是不要性命了?!”言語中盡是責備。

“我……有喜……”曉芙不禁愕然。

“可不是嘛!我家世代藏醫,專在這西域之地行醫販藥,難道還能診斷錯了不成?!”藏族老伯略有不悅,但想這姑娘如此境遇,必有難處,便自心軟,又改了口氣,溫言道:“姑娘,不要擔心,你身體健壯,只是走的急了,不打緊,歇息兩日便好?!?

“多謝老伯,多謝大娘”曉芙心知,定是這藏家夫婦出手搭救,這才免于葬身谷內,心下自是感激,依言喝了馬奶,肚腸頓覺溫暖。

曉芙將養了兩日,氣力漸生,心下兀自惘然,念及未待婚嫁,即身懷有孕,況這孩子身世有異,再入江湖,恐難為世人所容,必苦痛終生,不禁柔腸百結,惶然無計。藏族大娘見這姑娘身子日日漸好,臉色卻日漸憔悴,心知她定有難事,于是拉著曉芙的手言道:“姑娘,孩子,菩薩恩賜?!笔前。『⒆邮嵌髻n!如此,曉芙下定決心,留下了孩子,為她取名不悔。

這藏醫老伯名叫頓珠,妻子名叫達娃,夫婦二人本育有一子,數年前為元人強征入伍,消息全無,只留下夫婦二人,往來西域,販賣藥材,行醫問診,現得曉芙相幫,也自輕松了不少。曉芙自借販賣藥材之便,于甘州探得明教總壇無礙,即安心在此。夫婦二人待曉芙如親女,曉芙亦認二老為阿爸阿媽。

及至不悔六歲,夫婦二人年事已高,行不得長路,便不再販賣藥材,于當地盤下一處鋪子,行醫問診,自得清閑。然本地連遭戰火,民生凋敝,問醫多欠賒,每多入不敷出,曉芙便改換姓名,入得這達魯花赤府中,謀了一個使役丫頭之職,想來一年有余。此間,曉芙日間后堂做事,晚間則潛入前堂,偷偷抄錄密令文書,以備不時之需。

現下不悔打了大人愛子,大人責罰事小,倘若發現了抄錄的密令文書,怕是真的要大禍臨頭了。趕忙收拾了行李,抱起不悔,打算越墻而走。

正在此時,拙赤大人的管事就進了院門,曉芙心念一轉,想到身入府中之時,為掩藏身份,并不曾顯露過半點兒身手,倘若貿然展露輕功,必令人生疑,恐對頓珠達娃夫婦不利,便放下不悔,雙手在衿前合拜,道了聲“萬?!?。

管事將母女二人引至前廳外,之間前廳之內,燈燭通明,管事著曉芙與不悔門前等候,即進入前廳。不多時,達魯花赤夫人薩仁多蘭領著小公子貼木格從前廳走了出來。小公子貼木格興高采烈地叫道:“野孩子也敢打本少爺!給我都打回來!打回來!就在這人最多的地方打!”

“貼木格!”薩仁多蘭輕聲制止了一下兒子,回轉頭來,厲聲言道:“低三下四的奴婢,做得出什么好事。女不教,母之過,孩子小,就罷了,且把這為母的重笞五十,讓眾人都看一看,不尊主家是何下場?!睍攒铰牭饺绱素熈P,心下反而輕松,如此,雖略受皮肉之苦,但不悔可無恙,身份亦可免于暴露,亦無不可。

堪堪行了二十,曉芙不敢運使內功相抗,已是皮開肉綻,意識模糊,耳聽得不悔哭喊叫娘,又聽得人說:“大人,原是孩子玩鬧…..”

“義母!義母!你可醒來了!”曉芙醒轉,一個男子滿臉焦急地喚道:“我是普道,鄒普道,川西大樹堡的普道!您還記得我嗎?!”

曉芙驚道:“普道?你是普道?!長這么大了???”

“是呀義母,如今我是大人了!您也認不出了吧?!蹦凶永嗜恍Φ?。

原來,這男子正是紀曉芙川西大樹堡救下的孩子鄒普道。鄒普道聰慧過人,機敏異常,頗得楊逍賞識,入得明教后,循父之志赴任甘州分壇副壇主,又假做身份,出任知事一職,暗地為明教探得消息。那日,正在達魯花赤府前廳商議政務,聽得門外孩子哭聲,便出得前廳,見到受笞刑的竟是曉芙,趕忙向達魯花赤大人求情,救下了曉芙。

兩人多年未見,正自寒暄,不悔就從院中沖了進來,看見娘親醒轉,高興地撲進娘親的懷抱叫道:“娘!娘!你不疼了吧!”

“這是……?”鄒普道問道。

“這是……我的女兒,叫……不悔。不悔,過來,叫普道哥哥。”紀曉芙想起自己未嫁之身,卻攜了一個女兒,畢竟難以交代,不由得又羞又窘,只將不悔之姓隱去。

“不悔,娘親受了傷,需要好好休息,我們自己玩??珊??哥哥府上有好多好玩兒的東西?!编u普道見紀曉芙面色突變,只道她傷重未愈,尚需休息,于是就拉起不悔的手,回頭對曉芙言道:“義母,您重傷未愈,尚需歇息,不悔自有我照顧。”

不悔聽到有新奇之物,又得了母親準允,即刻拉起鄒普道的手就往門外跳,剛出得門來,一個趔趄就要撲到在地,被鄒普道將將抱住,一塊兒黝黑的牌子從不悔的脖頸中露了出來。鄒普道不禁大吃一驚,這牌子不正是明教鐵焰令!忙牽起不悔,引至別屋,問道:“不悔,告訴哥哥,脖子上的這塊兒牌子是哪里撿到的呀?”

“不是撿到的,是娘親要我戴的?!辈换诤鲩W著大眼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哥哥,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變得如此嚴肅。

鄒普道認真看了看不悔,突覺的這孩子眉目如漆,竟然頗為熟悉……

紀曉芙在鄒普道處休息了幾日,心下不安,恐不悔身世為普道所知,于是就留下抄錄的密令文書,帶著不悔悄然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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